路乾宇愤怒地看着他。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才落地不过两息。
燕溪山想到了什么，薄唇翕动，“路京辰曾经在我面前说过同样的话，” 他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现在他死了。”
不顾对方骤然瞪圆的双眼，他继续道。
“所以，你们路家要再死多少人才会认清自己。”
原本路乾宇是来找他谈判的，他该是拥有主动权的一方，自打燕溪山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两人的位置就已经完全调换了。
现在竟然演变成他开口问，“你想怎么样。”
燕溪山毫不客气地说，“滚出檀城，别来烦我。”
他可对郁家的困境毫无兴趣，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想着，郁离川那个废物男人如果失败了，他刚好可以把昭昭接回来。
她喜欢郁夫人，那就顺便把郁夫人也接过来，如果两人住不惯，他甚至可以直接把郁家买下来送给她们。
至于郁离川，谁会想管，他自己自生自灭好了。
路乾宇走了出去，迎面一阵冷风狠狠吹来，丝毫没有削弱他脸上的愠怒。
“欺人太甚！”他走到车旁，狠狠踹了一脚轮胎。
迟早有一天，燕溪山会为他的傲慢和狂妄付出代价！
察觉到路乾宇的心情不善，开车的保镖害怕被牵连，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经过一条商业街的时候，他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面上闪过诧异的神色。
他立马开了窗，视线紧紧追着路边的人，盯了很久终于确认。
是燕衔云。
如果只是燕衔云他倒也没有这么震惊，真正牵起他情绪的是，燕衔云身边的人是商语清，商语清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三人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在路乾宇的眼里，燕衔云笑得就跟个舔狗一样。
可是燕家和郁家的关系哪里好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不是在互相针对，水火不容吗？
路乾宇初来檀城，并不知道那么多，但他直觉这里面藏着事，连忙让保镖停了车，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他离得远，商语清她们身边也没有保镖跟着，三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晃。
他想不明白，燕衔云跟商语清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外加燕衔云殷勤极了，还帮忙提着包，包里伸出来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离得远看不清楚，细细长长的形状，还会动来动去。
路乾宇甚至感觉，那个东西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扭正了。
他在心里琢磨一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是小蛇。
小蛇今天穿了衣服，连体衣，红绿黄配色，衣服上带着帽子，很合身。
就是太过童趣了，跟两位女生优雅精致的穿着不搭配，挂在身上显得滑稽，于是被放进了包里。
它只把脑袋伸出来，转来转去到处看。
商语清今天下午是带长笙来试衣服的。
她太瘦，衣服得量尺码定制，不然会很宽大。
前几日在做了决定后，她就让人定做出几套保暖的衣物。
上午人家打来电话，说衣服已经缝制完成，需要试穿一下，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商语清想着马上就要离开檀城，就自己带着长笙出来了。
刚巧遇见燕衔云，三个人就这样凑到了一起。
“前面有家宠物店。”
商语清被玻璃房里面的笼子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下来。
“笙笙，我们进去看看吧。”她低头温声问，“你喜不喜欢小狗？”
长笙没说话，小蛇急切地替她拒绝，“她不喜欢，她只喜欢小蛇！”
“好吧。”
但是商女士还是想进去。
她在门外的时候没认真看，只瞧见了里面好多笼子，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异宠店。
店员在后面忙，进门后头顶有只鹦鹉声调怪异地说着欢迎光临。
“笙笙你看，有小兔子。”
小蛇顺着商语清的声音看了过去，它是非常喜欢小兔这种生物的，但店里售卖的是宠物兔，不是它狂热喜欢的那种红眼睛，通体纯白的小白兔。
它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燕衔云也没过去，家里兔子太多，而且他看大白兔看习惯了。
他转头，去找长笙的身影。
小姑娘没去看兔子，也没去玩鹦鹉，她站在一面墙前。
那面墙上放的是各种饲养箱，里面养得全是蛇。
商语清有点头皮发麻，但是当她走过去了才发现，这些蛇长得都很小巧漂亮。
大多是性格温顺无毒的玉米蛇。
长笙看得很专注，专注到小蛇有点嫉妒了，它从包里爬出来，缠到长笙手腕上。
然后酸溜溜地问，“笙笙，你看它们干嘛呀？”
小姑娘睁着鲜红透亮的眼睛，言简意赅，“像你。”
小蛇被这两个字哄好了，它有点扭捏，羞答答地说：“不像呢，我好看多了。”
门口，又有人推门进来，鹦鹉再次用古怪的声音说了句欢迎光临。
路乾宇背对着她们，装出一副认真挑选宠物的样子，实际上所有注意力都在身后。
那几个人没有发现他，她们在点评饲养箱里的小蛇。
让路乾宇觉得震惊的是，明明那里只有三个人，他却听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他刚开始以为是鹦鹉，频频回头看了几眼，终于确定，他听到的第四种音色压根不是鹦鹉，就是从她们三个人身上传出来的。
这个事情太诡异了，路乾宇僵在那里，头皮发麻。
刚才，商语清在看一条小白蛇，小白蛇很文静地趴着，身体泛着珍珠母贝的莹泽，像玉一样。
“这条小白蛇好漂亮。”她感叹一句。
小蛇立马嫉妒地看过去，“哪里漂亮了？”
商语清说，“它好纯净，像白瓷。”
“切。”
切了一声之后，小蛇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不是很怕蛇吗！”
商语清否认了，盯着那条小白蛇轻声细语，“没有呀，我感觉蛇蛇挺可爱的。”
颜值太高的话，真的会让人忽略掉它的物种。
小蛇心里不平衡极了，“你看到我的时候被吓晕，看到别的蛇就夸人家可爱。”
它生气了，气冲冲地：“我恨你！”
“哪里被吓晕了。”商语清一时间真的没有想起来。
“就是我和笙笙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你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
这下商语清想起来了，她有些心虚地为自己辩解。
“我本来是很怕蛇的，但是跟你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蛇蛇好可爱。”
小蛇被哄好了，不过商语清的后半段话又把它气成了河豚。
“而且你看小白，它白得流光溢彩，像绸缎一样。”
小蛇不在乎它白成什么样，它在乎的是，“你竟然还给它起名字！”
才认识多久呀，名字都起上了。
它脑袋一仰，被气得撅了过去。
商女士是个欺骗蛇感情的坏女人。
商语清发现说错了话，再也不夸小白蛇长得好看了，赶紧去哄它。
小蛇在故意摆架子，难哄得很。
若是平常，燕衔云也会插两句话，可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在商语清和小蛇说话的时候，低头问长笙。
“姑姑，小蛇大王刚才说的实验室是什么？”
长笙没说话，燕衔云习惯了。
他知道的，他姑姑有很严重的交流障碍。
但他现在完全搞不懂，什么实验室，怎么从来没听父亲或邹夜叔叔提起过。
最重要的是，那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姑姑在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
他完全搞不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因此，倒是安静了很长时间。
身后，路乾宇被这些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震惊到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燕衔云叫郁家养女姑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东西，竟然跟人一样会说话？
他今天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留在这里不好消化，同时还害怕会被发现，于是又悄无声息地打开店门溜了。
他离开没多久，商语清她们也从那家宠物店里走了出来。
燕衔云陪她们两个回到家。
他站在门口，商语清喊他进来玩，他拒绝了，礼貌道别后飞快跑回了家。
虽然都在同一个别墅区，但两家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
若是平时他走路过来，差不多需要七分钟左右，这次短短两分钟就跑到了家。
他看到了邹夜，连忙叫住他，“邹叔，我父亲在哪里？”
他刚才跑得急，胸口起伏得很厉害，邹夜善意提醒道：“小云少爷，您别害怕，老板没打算追究您偷跑出去玩的事。”
“不是因为这个。”
燕衔云说得急，邹夜抬手指了下书房的位置。
“谢谢邹叔。”
燕衔云敲响书房的门，进去后，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又舔了舔发干的唇，乖巧地喊，“父亲。”
他满头的汗，脸上红扑扑的还未褪下去，跟刚跑完八百米一个样子。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才剧烈运动过。
燕溪山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急什么，你偷跑出去玩又不是第一次。”
燕衔云下意识咧开嘴露出傻乎乎的笑，笑到一半想起来正经事，立马收住。
“父亲，我有事要问您。”
他很少用这样严肃且正经的神色讲话，在燕溪山面前，更是从来没有过。
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父亲，姑姑她为什么要待在实验室里？您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燕溪山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沉下去。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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