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后世人,他深刻的知道着晋商手中关于草原地形图的重要性。
那些标注着水源、部落领地、隐秘小径的舆图,那些熟悉每一条走私路线的老练向导,才是未来他挥师北上、犁庭扫穴,彻底解决蒙古和后金边患的关键钥匙!
要知道,李世民征西域,为什么打的那么顺利?
就是因为玄奘大师西行,给他开了全地图。
而明成祖朱棣数次北伐,为什么有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成了领着大军在草原上遛马?
就是因为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不充分,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位置。
想想这些个晋商手中的蒙古诸部,乃至于西域更远地方的地形图,能给他将来征讨蒙古带来多少的便利。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掠过。朱由校脸上的怒色已然敛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雪般的平静。
他将手中的密信伸向身侧如同标枪般肃立的方正化:“看看。”
方正化一愣,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深深躬身,姿态恭谨如磐石:
“陛下恕罪!此乃绝密军情,关乎国本,奴婢位卑职小,万死不敢僭越!”声音低沉而坚决,透着内廷中人刻入骨髓的规矩与自重。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历史果然没有错看此人!后世那个在保定城破之际,仍率残兵持刃巷战、最终壮烈殉国的方正化,其忠诚与气节,此刻已显露峥嵘。
相比之下,那些所谓“水太凉”、“头皮痒”的文人“气节”,简直令人齿冷!
“朕说你能看。”朱由校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此乃旨意。朕有重任,非你莫属。”
“奴婢……遵旨。”方正化这才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那卷密信,凝神细读。
随着目光下移,他脸上惯有的恭谨肃然之色,逐渐被震惊与无法抑制的怒意取代。当看到晋商如何资敌叛国、如何逼得百姓易子而食时。
这位素来沉稳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内高手,竟是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一股郁勃之气直冲顶门,脱口厉声喝骂:“该杀!奸商误国,丧尽天良!此等蠹虫,当诛九族!……”
话音未落,他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在御前失态,连忙噗通跪地,重重叩首:“奴婢该死!奴婢万死!御前失仪,咆哮惊驾,罪该万死!”
朱由校面无表情,目光依旧冰冷地投向西北的苍穹,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那片哀鸿遍野的土地和在其中张牙舞爪的巨蠹。
“起来吧。”朱由校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裹挟着彻骨杀意,“骂得好,这大明的天,是该用血好好洗一洗了。”
他豁然转身,沉重的山文甲叶碰撞,发出铿锵锐鸣,一股无形的、足以令百兽辟易的凛冽威煞之气轰然弥漫开来!
“方正化!”
“奴婢在!”方正化立刻应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决绝。
“速将此密报封存!传朕口谕:着内阁首辅方从哲、内阁辅臣李邦华、周嘉谟、兵部尚书孙承宗、户部尚书毕自严、刑部尚书黄克缵、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命璿……即刻于乾清宫西暖阁觐见!不得有片刻延误!
告诉他们,山西的天,要塌了!朕,等着他们给朕一个解释!”
“遵旨!”方正化双手捧起密报,躬身疾退,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内阁的宫道深处。他深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风暴开端。
西暖阁内,沉水檀香的气息依旧在空气中袅袅缠绕,试图抚平人心,却丝毫驱不散此刻骤然弥漫开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肃杀与凝重。
内阁首辅方从哲、阁臣李邦华、周嘉谟,刑部尚书黄克瓒,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命璿……几位朝廷柱石肃立阶下,垂首恭候。
他们面上竭力维持着惯常的沉稳,但彼此间快速交换的眼神深处,无不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疑与不安。
方才传旨太监那句如同惊雷般的“山西的天要塌了”,以及“陛下于西苑校场立召”的急迫口吻,都让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们飞速在脑中检索着近期山西的奏报——流民?匪患?边衅?似乎并无足以惊动圣驾、令天子如此震怒的滔天巨变啊!
暖阁的锦帘被无声挑起。
当那道身影踏入暖阁的瞬间,所有重臣的瞳孔都不由自主地骤然收缩!
皇帝陛下并未如常身着龙袍常服,而是一身寒光凛冽的御制山文重甲,那由百炼精钢层叠锻打而成的甲片,在暖阁柔和的烛光下流转着幽冷而威严的光芒,片片铭刻的龙云纹饰仿佛在无声咆哮。
沉重的甲胄随着他的步伐,发出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金属摩擦声,在这寂静得落针可闻的暖阁中,如同战鼓的闷响,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他手中并未持圭,那杆丈余长的御制铁枪,如同战旗般随意地斜倚在御案旁,枪尖的陨铁寒芒与甲胄的冷光交相辉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煞气。
“这……陛下这是……”几乎在看清的刹那,一个令所有文臣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般钻入他们的脑海——正德旧事!
老首辅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侍奉过几代帝王,深知“戎装临朝”在文臣心中的禁忌;
这身装束,立刻让他联想到那位行事乖张、以“威武大将军朱寿”自居、屡屡巡边弄兵的武宗皇帝。
难道……难道这位少年天子,竟也起了效仿武宗、重武轻文的心思?联想到陛下近日在西苑校场习武的传闻,以及此刻倚在御案旁的凶器长枪。
方从哲只觉得一股寒意涌来,他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劝谏,目光低垂。
李邦华、周嘉谟几人同样倒吸一口凉气,武宗朝那些“天子守国门”、亲自操练“内操”、甚至与蒙古小王子“应州较武”的往事,瞬间涌入脑海。
陛下此举,莫非是要效仿武宗,将国事重心转向边功武事?这身铠甲,这杆长枪,莫非是某种宣言?联想到“山西天塌”,莫非陛下要以武臣手段,行雷霆之威?这念头让他们既惊且惧!
身为言官之首的王命璿,第一反应是强烈的冲击与不适。帝王着甲于议政之堂,简直是对“垂拱而治”文治传统的挑战,他几乎要本能地出列进谏!
然而,当触及皇帝那冰冷眼神中透出的威压与杀气时,在考虑到皇帝召见的原因,他暂时打消了所有劝谏念头。
只能暂时深深低下头,将满腹惊疑、对“正德遗风”的忧虑及对武力的排斥强行压下,心中翻腾:陛下这是要效法武宗,以武慑文吗?
朱由校并未就座,依旧身着那身寒光凛冽的山文重甲,丈余长枪随意地斜倚在御案旁,如同一个刚刚下战场的将军。
沉重的甲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暖阁中分外刺耳。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位重臣的脸,最终定格在首辅方从哲身上。
“众卿,”声音不高,却冰冷如铁石,“朕今日惊闻晋地之事,心如刀绞。
锦衣卫自山西发回密报,朕已览毕。此密信,众卿可传阅一观,但若有丝毫泄露,休怪朕,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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