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隐忍边界
她走到阳台，看那件洗净晾着的衬衫已经干透，风吹着微微飘动，像是有人还在屋里等着她开口。
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衣角，然后闭上眼。
她轻声说：“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我后来做了什么！”
“我想说我也慢慢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熬粥，学会了夜里自己出门买药，也学会了一个人签字、改计划、走招标！”
“我学了很多，也改了很多！”
“可你已经不会知道了！”
她把那件衬衫收下来，一点一点折好。
手指落在衣领上的时候，还是抖了一下。
她低头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你早就说过的！”
“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屋里静得像沉了一口深井。
刘雪薇坐在沙发上，指尖一寸一寸地沿着那件旧衬衫的褶痕摩挲。
她折了三遍，又重叠回去，每一道折线都像是折在自己心上的某段旧事，整齐、克制，却早已皱了，再也熨不平。
茶几上热水壶还咕嘟着冒着气，屋内没开灯，只有炉灶上的那点火光，在夜里微微跳着，投在她脸上，影子一阵明一阵暗。
她忽然记起很多年前的冬天。
那年她感冒，连着发了三天低烧，咳得整晚整晚停不下。
她懒得吃药，也不愿起身，说药苦，说吃了也没用。
他就那么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烧水，兑药，哄她喝下。
她拿杯子砸了他一下，说他烦，说他不懂事，说他不会照顾人。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去厨房拿了另一包药，把说明书翻给她看，指着小字那一栏说：“你要是嫌甜的没效，我们可以试这个！”
她根本没看他一眼，背过身，扯着嗓子说：“我说了我不想喝，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站了一会儿，最终把杯子放在床头，轻声说：“等你口渴了，就喝一点！”
那时的她真是太骄傲了，骄傲到把他的体贴当成软弱，把他的沉默当成理所当然，把他的“等你口渴了”理解成了不识趣。
她连那一夜的药味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可他那句轻声的“喝一点”却在她脑子里回响了这些年。
她以为忘了，却是越老越记得清。
后来他离开前那段时间，他们几乎不再吵架。
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哪怕一言不发，他也照样把事情做完。
她说今天不回家，他就不问为什么；她说他太忙不陪她，他就加班赶完所有项目只为了抽出半天时间。
他不再生气，也不再问她想不想吃晚饭。
她那时以为他“学乖了”，以为终于“懂事”了。
现在她才知道，那不是顺从，是彻底的失望。
她那时候没看懂那种沉默，是因为他已经在往后退了，一步一步，退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位置。
直到她终于听见门关的那一声，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热水壶的声音停了，她起身，把衬衫收进最上面那个抽屉。
那个抽屉她以前从来不放衣物，是拿来装品牌手包的，带吊牌的那种。
如今那里面只剩一只旧书袋，一本未写完的项目笔记，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
她合上抽屉时，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夜更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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