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家人来了，王家人便知道宋家人是来服软的，故意拿乔，一句话不说，没给宋老太祖孙俩好脸色。
"善解人意’的王秀梅搬着凳子，出来打圆场道：“宋奶奶，您来了，快请坐。”
说着，眉眼含情地看了眼宋耀祖。
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秀梅似调情，似埋怨的眼神，看的宋耀祖骨酥肉麻，站都站不稳。
“秀梅丫头，一看你就是个懂礼数、好生养的，我家耀祖没选错人。老婆子我今天过来，是来谈你和我家耀祖的婚事。”宋老太笑呵呵拉着王秀梅的手，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家人也不能再装腔作势。
王秀梅哥嫂站在一旁，这种时候，轮不到他们小辈说话。
王秀梅亲爹举着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着，作为一家之主，不轻易表态。
王秀梅亲娘走过来，坐在宋老太对面，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你是明事理的。不瞒你说，今天你们再不来，我们明个一早就带秀梅去医院，把孩子做了，咱们两家都能清净。”
“儿女婚事是要讲缘分的，你们家耀祖提上裤子不认人，我们王家认栽，大不了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谁也别搭理谁。”
“妈，你别这么说。”王秀梅拉了拉亲妈的衣袖，温声细语劝和着。
宋老太看出王家母女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在她面前演戏，这俩货还嫩着点。
“彩礼我出三千块，三转一响，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一样不差，再给两个年轻人，一人买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娶媳妇嘛，添丁进口，怎么体面怎么办。花多少钱无所谓，全当是我们老宋家求娶秀梅丫头的诚意。”宋老太笑眯眯道：“我们老宋家就这么一个孙子，将来家业都是他的。秀梅嫁过去，只管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其余的，不用她操心。”
闻言，王家人眼睛都瞪圆了。
万万没想到，宋老太能这么大方。
上千块的彩礼，三转一响，三金首饰，外加两辆自行车。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差不多要上万块了。
试问大院里，谁家娶媳妇有过这排场！
王秀梅亲妈见钱眼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招呼儿媳妇给宋老太倒茶。
“亲家老太太，有你这番话，钱不钱的都无所谓。我们家也就秀梅一个闺女。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闺女，其实就是要你们家一个态度。”
扭头，笑着对被旱烟呛到连连咳嗽的丈夫说道：，“秀梅她爹，你去看看黄历，那天日子好，咱们两家就把婚事办了，喜事宜早不宜迟，亲家老太太亲自走一趟，咱们不能辜负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不急。”宋老太稳住如山，脸色一沉，继而说道：“我们宋家下血本，前提是秀梅丫头能给我们老宋家生出个带把的。如果生出来的是个赔钱货，那咱们可要另当别论。”
给孙子重孙子花多少钱，宋老太都不心疼。
但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秀梅肚子不争气，生出个丫头片子。
她能把王家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个遍。
王家早有准备，不怕宋老太威胁。
先收下丰厚的彩礼，等到王秀梅嫁过去，在宋家随便找了个理由，吃错东西，或是失足摔倒，导致腹中孩子流产。
把锅甩给宋家人，让宋家人窝里斗。
王家摘的干干净净。
原本王秀梅的身子，在首都就已经坏了，这辈子难有孕。
以后子嗣艰难，也可以怪到宋家人头上。
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计划。
王家既要有要，一旦亏都不想吃。
“亲家老太太，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我们王家是正经人家，不做坑蒙拐骗的事。秀梅去医院检查过，这是医院的化验单，有没有怀孕，你一看便知。”
王秀梅亲妈从卧室抽屉里，拿出一张化验报告。
白纸黑字写着，「宫内早孕，孕期六周」。
“秀梅害口，爱吃酸的，我也请认识的老中医，给秀梅把脉，说保准是个男胎。”
对方言之凿凿，宋老太没上过学，不认识字，没文化。
酸儿辣女这一套说辞，有一定说服力。
但人精宋老太，可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那好，既然亲家这么肯定。咱们今个就把话说清楚。秀梅丫头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三年之内，如果秀梅给我们宋家生的男孩，我们宋家把孩子当成眼珠子老疼。如果生的是女孩，你们王家不仅要把彩礼全数退回来，秀梅丫头也不许在宋家待下去，孩子，你们娘家愿意养，就让秀梅丫头带回娘家认祖归宗。我家耀祖日后若是再娶，你们王家无权干涉。”
宋老太在村子里，大小也是个风云人物。
无利不起早！
宋耀祖年纪小，没了王秀梅，还有张秀梅，李秀梅，赵秀梅。
她老太婆有钱，财大气粗，孙子什么婆娘讨不到！
宋老太进门没多大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热，王家人脸色跟染缸似的，一会儿一个变化。
宋耀祖察言观色，贴着宋老太耳边，小声道：“奶，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宋老太瞪孙子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来之前，我和你说什么？不许插嘴。”
姜老太一连串生了五个赔钱货，让老宋家差点绝户。
宋耀祖出生前，宋老太都没脸出门，去村口和妇女们扯老婆舌。
养五个赔钱货，吃喝拉撒，哪里不需要钱！
吃一堑长一智。
如今孙子谈亲事，她吸取教训，必然要最大限度规避风险。
“亲家老太太，你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媳妇生女孩，婆家不认，把媳妇和孩子往娘家撵的。”王秀梅嫂子忍不住，搭腔道。
王秀梅早已是残花败柳，好不容易遇到宋耀祖这个冤大头。
王秀梅嫁出去，家里少一张嘴吃饭，她自己的闺女就有单独的房间住。
王秀梅有本事，出嫁前多捞点彩礼，她这个当嫂子，也跟着沾光。
但若是，把真如宋老太所说，日后王秀梅带着拖油瓶，被赶回娘家。
她第一个不答应！
事不关己，大可以高高挂起。
触及到自己的利益，那就另当别论。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婚事谈到这里，陷入僵局。
宋家。
姜老太洗漱完，躺在床上。
前世，她跟着宋老太，去王家，谈论王秀梅和宋耀祖的婚事。
她没有话语权，全程是宋老太疯狂输出。
经过一番拉扯，王家贪图钱财，终究还是同意了宋老太的苛刻要求。
正因如此，婚后，王家为了让王秀梅生出男孩，又是西药中药，又是求神拜佛，四处求偏方，没少给王秀梅张罗。
王秀梅肚子也算争气，后来真怀上个带把的。
给老宋家生出重孙子，宋老太和宋建国乐的见牙不见眼。
王秀梅在婆家地位更加稳固，从宋建国手里哄来管家权。
有宋老太和宋建国做靠山，王秀梅豆腐嘴刀子心，姜老太和女儿们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往事在眼前浮现。
姜老太看了看时间。
晚上十一点半了。
院子里的狗都睡了，宋老太和宋耀祖还没回来，估计是会乡下拿钱去了。
姜老太枕着胳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隔天，一大早，女儿们出门上学。
姜老太和大女儿出摊。
隔壁刘老太一家房门紧闭，人还没回来。
姜老太想着，今天下午摆完摊，去医院瞧一眼。
距离除夕一天比一天近，小市场过节氛围也变浓了。
姜老太把货摆好，站在摊位前，一如往常吆喝叫卖。
临近中午。
姜老太正要收摊，弟弟姜长海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胸前戴着红绸子扎成的大红花，来到摊位前，单手摘下军帽，露出剃着存头的方脑袋。
“姐，西北招边防兵，我下午就走，不能陪你和爸妈过年了。”
“你要去当兵？”姜老太诧异，“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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