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海搓了一把扎手的短发,嘿嘿笑道:“我看到街上有征兵宣传,想着去试试,没想到体检和政审一次性都过了。大部队走的急,我接到录取通知,第一时间过来找你。”
“你服装厂的工作辞了?”姜老太措手不及,“西北那地方又冷又干,你行李备好了吗?是坐火车去吧!几千多公里,少说也要几天几夜,干粮带好了吗?不然路上要饿肚子的。新兵里有没有认识的小伙子,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下午就走,时间匆忙。
姜老太来不及帮忙添置,手伸进口袋里,一股脑地,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塞给姜长海。
“穷家富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钱不够,你写信告诉姐,姐寄给你。”
“爸妈那边你放心,过段日子,姐就把他们接到城里来。”
姜长海不去当兵,姜老太也是这样打算的。
“当兵有津贴补助,衣食住行部队统一提供。姐,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姜长海把钱塞回姜老太兜里。
他只是来道别的。
“时间不早了,姐,我走了。”
姜长海朝摊位后面的大外甥女挥了挥手,“大妮,照顾好你妈,等舅放探亲假回来看你们。”
宋大妮起身,回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姜长海已经跑远。
望着弟弟离开的身影,姜老太心中五味杂陈,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
“妈,咱们不去车站送一送舅舅吗?”大妮察觉出姜老太的伤心,提议道。
姜老太吸了吸鼻子,摆手道:“你舅舅不需要咱们送,咱们就不去给他添乱。”
按理说,这个月份,不是每年固定征兵的时间。
年前临时征兵,新兵在家过个团圆年的时间都不给,急吼吼出发,奔赴驻地。
想来是西北那边有紧急情况。
报纸上没有官方通知,那就是暂时不需要老百姓们知道。
机密事件,姜老太执意去送行,反倒是添麻烦。
姜长海是去保家卫国的,姜老太感到荣耀的同时,不禁担忧。
战场上,枪炮无眼。
弟弟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胳膊腿齐全地回来,都是未知数!
姜老太心里长草了似的,下午在校门口摆摊时,多找了顾客两角钱,还是宋大妮发现的。
“妈,舅舅是新兵,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部队是不会贸然让新兵上战场的。”回去的路上,宋大妮分析道,“而且,以舅舅的年龄,他入伍后具体是什么兵种,还是未知数。”
姜老太推着山轮车上坡,大女儿说的有道理,她知道。
时间仓促,姜老太没和弟弟聊上几句,弟弟就匆忙走人了。
情况都没了解清楚,眼瞧着快过年了,姜老太不知如何向父母交代。
母女俩走着,来到啤酒厂职工医院。
医院只对啤酒厂职工及家属开放。
这两天,只有刘老太一家来住院。
姜老太和查房的小护士一打听,便知道刘老太一家所在的病房。
来到病房门口。
姜老太提着买来的水果,走进去。
孩子送来后,医院计划给孩子洗胃。
但婴儿刚满一个月,身体器官还不成熟。
医院只好采用保守治疗,各种办法都用了一遍,好歹是抢救过来了。
在重症病房观察一天一夜,已经脱离危险。
姜老太把带来的水果在床头柜上,看了眼睡梦中的小婴儿,也跟着松了口气。
小家伙脸大红扑扑的,折腾那么久,他也累了,含着手指,谁的正香。
“好在喂的安眠药剂量不算大,医生说再住几天就能出院了。”
病房里,孩子好不容易哄睡着。
大人不方便说话。
姜老太拉着刘老太,到走廊聊了起来。
“有惊无险,是好事。”
刘老太:“可不是嘛!茉莉从昨天哭到现在,眼泪就没停过。幸好孩子是抢救过来了,要不然啊,茉莉肯定挺不住。”
大恩不言谢,姜老大的恩情,刘老太一家记着。
李香枝的罪行,刘老太一家坚决不放过。
“这个李香枝,她是妇联主任,我平日里敬她三分,鸡毛蒜皮的事,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她也有儿子,也是当奶奶的人了,怎么能做出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
刘老太一晚上没合眼,一是担心孙子安危,二是实在不明白李香枝为什么要这样做。
姜老太回想前世,李香枝做了恶事,依旧心安理得过日子。
夫妻和睦,儿女出息又孝顺。
对比家破人亡的刘老太,可谓是天差地别。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坏人也未必就会罪有应得。
在姜老太看来,李香枝偷孩子的手法,不像是新手。
在此之前,也有家属院里,也有几家丢过孩子。
奈何当下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指纹识别,没有DNA检测,火车买票都不用扫脸、刷身份证。
孩子一旦丢了,找回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丢孩子的家庭再不甘,也只能面对现实。
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或许那几起丢孩子的案件也和李香枝有关。
姜老太这样想着,那些丢孩子的家庭,也是这样想的。
姜老太离开医院,回家属院时,前脚跨进院门,远远的,就听到李香枝家门口吵闹声不断。
“你们闹什么闹!我妈只是去派出所配合调查,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居然赖在我家不走。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再不走,我报警抓你们。”
“赶紧滚,我家不欢迎你们。还有!我妈不是人贩子,你们丢的孩子,和我妈没关系。”
“要找孩子,去派出所,少诬赖好人……”
李香枝儿女们站在家门口赶人。
“你妈没偷孩子,民警同志怎么不抓别人,偏偏抓她!”
“我去路口食杂店买瓶酱油,小外孙女一个人在胡同口玩,我从食杂店出来,小外孙女就不见了。”
“我儿子才五岁,和我在家睡午觉,我一觉醒来,孩子就不见了,肯定是熟人作案,不然我家儿子不会不吵不闹地和陌生人走。”
“我家孩子也是满月那天丢的,当时,有人看到你妈单独进过我媳妇的房间。当天我闺女就丢了。事后你妈还不承认,怪我们无凭无据陷害她,要我们夫妻跪下,给她赔不是。”
“你们家七个孩子,又是学芭蕾舞,又是学小提琴,我都打听了,那些都是烧钱的洋玩应。你们家老大娶媳妇,李香枝给他买了辆进口小汽车。老二出门子,陪送了两套房子。这些钱都是从哪来的?”
“你们家就俩上班的,一个技术员,一个妇联主任,俩人打三辈子工,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不是你们爹妈贪污腐败,就是拐卖大院里的孩子,赚来的黑心钱。”
“我们是来找孩子的,不是来闹事的,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了,我们就不走了……”
群情激愤,把李香枝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你们不许乱说,我爸我妈清正廉洁,从来没有做过—行—贿—受—贿的事。”
“我家的钱,是怎么来的,愿意怎么花,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自己看不住孩子,来我家闹什么!滚滚滚,像你们这种市井无赖,活该你们家孩子丢了,老天无眼,就该让你们断子绝孙……”
李香枝儿女们和李香枝一样,嘴上不饶人,说话尖酸刻薄。
姜老太一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得刺耳,更何况是失去孩子的家属们。
双方互不相让,情绪上头,动手打了起来。
左邻右舍赶过去拉架。
大院鸡飞狗跳,李香枝的儿女们寡不敌众,被按在地上打。
李家满地狼藉,窗户上的玻璃都碎了,做饭用的铁锅也被砸了。
房门大敞着,大冬天的,呼呼的冷风灌进屋里。
李香枝的丈夫一直不说话,红着眼睛,默默坐在角落里,听着儿女们无助的哭嚎。
作为枕边人,和李香枝生活数十年。
李香枝有没有做过拐卖孩子的事,他以前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家门不幸啊!”
李香枝丈夫扬手,扇自己耳光。
眼泪划过眼角,他锤着胸口,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没能阻拦妻子,以至于酿成大错。
姜老太有同情心,但不代表她同情心泛滥。
李香枝罪有应得,在派出所里接受调查,如果她能交代出共犯,争取宽大处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牢狱之灾是不逃不掉的。
姜老太一开始只是想帮刘老太一家,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或许能帮助大院里其他人家找回孩子。
也算功德一件。
具体侦破工作,要交给民警。
姜老太也没做什么,不会居功自傲。
宋老太和宋耀祖一来一回,从乡下回来。
一进门,宋老太手按在鼓囊囊的衣服口袋上。
姜老太在厨房切菜,假装没看见。
“嫂子,水烧开了,我出去洗个手。”
宋美凤从灶台前站起来,烧火拉风箱,两只手灰扑扑的。
“嗯。”
姜老太用鼻子哼了一声。
宋美凤侧着二百斤的身子,从姜老太背后走出厨房。
紧接着,就听到宋耀祖的房间,传来宋美凤的埋怨。
“妈,你偏心!不是说好把这些留给我当嫁妆的吗?怎么提前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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