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把红墨水抹了一脸，对着镜子，用纱布缠在脑门上。
又把红墨水倒在砖头上。
她要干啥？
她要让李香枝的儿女们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姜老太捡起地上的板砖，放到老三手里，“老三，你来发挥。”
知母莫女。
老三脑袋瓜转的飞快，立马明白姜老太的意思。
“保证完成任务。”
不把李香枝儿女的尿吓出来，她宋三妮三个字倒过来写。
刘老太站在一旁，嘴巴微张，看的一愣一楞的，没明白姜老太是何操作。
闻声，从床上爬起来的宋老太宋建国几人，也是一头雾水。
不就是块砖头嘛！
许是哪家的淘小子，晚上不睡觉，出来蹦跶，讨人嫌。
玻璃坏了，等天亮，找人修上不就好了！
丧门星搞这么大阵仗干嘛！
对于旁人的不理解，姜老太视若无睹，拉开门，领着五个女儿出门。
老四走在最后面，顺手摸起自家用来清雪的铁锹。
“老姜妹子，你等等我。”
刘老太担心姜老太出事，忙也跟上来。
几人浩浩荡荡来到李香枝家门外。
屋内黑漆漆的，没点灯。
夜晚，家属大院寂静无声，有人站在院子里说句话，能传出很远。
姜老太抄起墙边洗脚的木盆，砰一声，砸开门。
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姜老太跨过门槛，走进去，拉开客厅的灯，闭上眼，没有任何铺垫地躺在地上。
老三掐了把胳膊里侧的嫩肉，哭道：“你们这帮杀人犯，都出来，我妈让你们砸成这样，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着，递眼色给姐妹们。
老大老二老五心领神会，咧嘴扑过去，跪在姜老太身边放声大哭。
“妈，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妈，没有你，我也不活了，一头撞死在他家。”
“这是谋杀，蓄意谋杀。我要为我妈讨回公道。”
老四不善言辞，抡起铁锹，瞧见到什么劈什么，看见什么踹什么。
桌椅板凳、暖瓶茶杯、相框摆件，花瓶音响……
无一幸免。
霹雳乓啷一通乱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
李香枝丈夫戴上眼镜，带着一身酒气走出房间，看到客厅里的乱象，倒吸一口凉气。
“建国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姜老太直勾勾躺着，一脸鲜红刺眼的血迹，头上缠着歪七扭八的纱布。
宋家五个女儿，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搞破坏的。
把他家当戏台子了？
“你还好意思问！”老三把那半块砖头，丢到地上，“你家人用砖头，把我妈打的人事不省。我妈要是有个闪失，醒不过来了，你家等着偿命吧。”
姜老太撒泼打滚的本领，老三学到精髓。
“怎么可能是我家人干的！”
李香枝丈夫因为妻子的事，近来心情郁闷，借酒消愁。
夜夜熬到儿女们都睡下了，他才停杯，回屋借着醉意，勉强入睡。
“单凭一块砖头，就认定是我家人砸伤你妈，这……这未免太霸道了。”
老三口齿清晰道：“我们霸道？呸，你说的不是人话！你家先是弄坏我家三轮车，偷偷剪坏我家三轮车上的货，我们家不和你家计较，你们就以为我家都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今晚更过分，把砖头丢进我家屋里，好巧不巧，砸中我妈脑袋，把人伤成这样。
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不成！你媳妇偷人家孩子，发不义之财。我妈见义勇为，救下刘婶子家的小孙子，你家把仇记在我家头上。
今天砸伤人，明天是不是要拿菜刀，冲进我家，杀人灭口，你们才肯罢休。”
姜老太听着，嘴角蔓上笑意。
不愧是她闺女，嘴皮子不饶人。
小人畏威不畏德。
今儿，不是她们母女把李香枝一家收拾服帖，就是李香枝一家得寸进尺，骑到她们母女头上拉屎撒尿，为所欲为。
听完宋三妮的话，李香枝丈夫算是明白了。
绕过地上的姜老太，走到屋子另一侧，敲响房门，“你们几个兔崽子，给我出来。”
无风不起浪。
他没做过那些亏心事。
不代表小兔崽子们手脚老实。
李香枝的事，已经让他颜面扫地。
小兔崽子们不分青红皂白，胡作非为，属实欠—调—教。
“耳朵聋了！麻溜把门打开。”
李香枝丈夫真动气了。
儿女们拉开屋门，望向地上躺着的姜老太，满脸满身的血，看着就触目惊心。
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只是想报复姜老太，让姜老太过几天不得安生的日子。
没想到，失手把人砸成这样！
李香枝丈夫看向神色最紧张的小儿子，高声质问道：“是你去砸老宋家玻璃的？”
小儿子趁着亲爹睡着，偷溜出门，前脚刚回来，正和哥哥姐姐们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身上棉袄棉裤来不及脱，姜老太母女就找过来了。
“爸，不是我，她们的话，你别信……”
小儿子怯生生站在哥哥姐姐后面，眼神发虚，试图狡辩。
话没说完，啪一个耳光扇过去。
李香枝丈夫恨铁不成钢，下手够重，打的他手掌心发麻。
“我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说谎，推卸责任，没家教的东西。”
伸手揪住小儿子的耳朵，将人扯到姜老太面前。
“瞧瞧自己干的好事，人命不是儿戏。我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你妈犯法，劳改还是枪毙，是她自己的事，和你们姜婶子无关。
好说好商量，你们不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现在好了，闹出人命，你们好日子过够了，善恶不分，自毁前程，想进少管所改造是吧？”
李香枝丈夫是个明事理的。
几个儿女不省心，有意为之也好，无心之失也罢，姜老太重伤昏迷。
他气愤之余，懊恼揉着太阳穴。
好好一个家，变成这样，他活的太失败了。
“我不要进少管所。”小儿子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吓的瞳孔乱颤，拉住亲爹的手腕，求饶道：“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没想到那么巧，会...砸到人。”
“砖头没砸在你头上，你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都行。”宋三妮严肃道：“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你承认了，是你用砖头砸的我妈。你妈违法犯罪，被下放到农场。非要也把我家搞的家不成家，你们才满意是吧！”
“老四，砸，妈要是不在了，咱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咱们和他们玩命！”
有了三姐这句话，老四更来劲儿了，一铁锹劈在最值钱的电视机上。
顷刻间，电视机屏幕裂开，机身一分为二。
破碎声传遍大院内外。
邻居们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远远听着屋内的说话声，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哪个大活人扛的住一板砖！
姜老太双眼紧闭，躺着一动不动，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像是不行了。
妈活不成了，所以，宋家五个女儿才闹上门。
有情可原。
邻居们想进屋劝和，但那可是人命啊，他们进去了，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哎！
邻居们纷纷叹气，踌躇着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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