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老太和刘老太推着三轮车,出门摆摊。
没走出几步远,就有妇女迎上来,询问她们有关市场摆摊的事。
啤酒厂的工作没有了,可各家各户还要生活。
相比去劳务市场出苦力,或是去运输站扛大包,在摆摊做点小买卖,无疑是条轻松且来钱快的好出路。
“我家儿媳妇亲戚,确实是管市场摊位的。不瞒你们说,你们下手晚了,小市场摊位早就满了。”刘老太好言好语解释道。
不只是家属院附近这家小市场,整个海城的各大小市场,位置都满了。
正规市场里没摊位,还想赚钱,只能去路边、火车站门口、江边,或是天桥底下摆地摊。
随意摆摊,影响市容市貌。
城管起先还管一管。
摆摊的人越来越多,城管管不过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毕竟,总要给人留条活路,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
伴随啤酒厂这个最大的国营企业濒临倒闭,海城现如今的氛围,灰暗又紧张。
人与人见面都不爱说话,每个人脸上皆是愁云惨淡。
生活压力变大,人们情绪极度压抑,大家都在忍耐,需要情绪宣泄的出口。
打架斗殴的案件成倍增加。
扒手、入室偷窃等等一些,曾被严打的行为,现在也死灰复燃。
啤酒厂工人们算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啤酒厂并非海城最早宣告倒闭的国营企业,相较于其他企业,啤酒厂的工人们衣食无忧地多度过小半年安逸时光。
然而,日子太过安逸,就忘了居安思危。
突然间,啤酒厂开始清退工人,大家猝不及防,没有心里准备。
即便是摆摊维持生计,想找市场里的固定摊位,根本找不到。
劳务市场挤满了人。
去运输站扛大包的,累死累活辛苦一天,也才赚几块钱。
海城老百姓的生存环境,不是一夕之间,变成这样的。
而是,啤酒厂的工人们晚一步陷入困境,也才显得更加无所适从。
姜老太再一次去服装厂送分红,这也是年前的最后一次。
四百五十块钱放到办公桌上。
钱副厂长收下钱,第一时间联系家庭贫困的工人们,来取钱。
杯水车薪,但能解燃眉之急。
工人们拿到拖欠许久的工资,眼泪打湿眼圈。
大过年的,这点钱,至少能让家里的孩子们吃顿热乎饺子。
老话说的好,人最起码的善意就是,你吃饱了不饿,就不要在别人饿肚子的时候,吧唧嘴馋人。
大院里,除了姜老太、刘老太这些有家底的人家之外,皆是勒紧裤腰带,从简过年。
姜老太不会亏待女儿们,糖果瓜子、冻梨冻柿子、饮料点心、鸭鱼肉买了一大堆,还花巨资,从二手市场买回来台电视机,准备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用来看春节联欢晚会。
自家人关起门来迎新年,不出去炫耀,也别让自家的欢笑声,吵到别人家。
腊月二十八,女儿们在家熬腊八粥,炖肉,写对联。
姜老太坐车回乡下,和父母说了弟弟姜长海去西北当兵的事,又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一起过年。
外孙女们见到姥姥姥爷,很是开心。
宋建国几口,在新房子住着,姜老太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乐得自在。
一家人,分成两伙,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年三十,一大早,全家起床后,换上红—内—裤、红袜子,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宋大妮熬浆糊,宋二妮负责把浆糊涂在对联和福字上,宋三妮扶着梯子,宋四妮儿爬上爬下贴对联,搬东西。
福字倒过来,贴在门口、水缸还有墙上,寓意抬头见喜。
宋五妮抽搐的毛病许久没犯了,身子却依旧弱不禁风,放寒假没两天,就感冒了。
姐姐们舍不得让她干活,安排她去陪伴姥姥姥爷说话解闷。
姜老太吃过早饭,一直在厨房忙活,没出来过。
北方年三十,早饭随便对付一口,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吃饺子看春晚。
姜老太活着小半辈子,难得和父母闺女们一起过年。
姜老太一早就在琢磨菜单,六凉六热,荤素搭配,全是自家人爱吃的。
一墙之隔的刘老太家,同样早上五六点钟就起来忙碌。
过年有习俗,串门会坏了别人家的福气。
刘老太炖好五花肉,站在门口喊一声,姜老太使唤女儿们出去接。
姜老太的清蒸鱼出锅,也是如此,让女儿把鱼端给刘老太。
宋四妮坐在灶台前烧火,姜老太腰上系着围裙,胳膊上戴着碎花套袖,挥舞着锅铲。
煎炒烹炸。
厨房热气腾腾。
宋大妮在一旁,洗菜切菜。
宋三妮核对菜单上的菜品,确定还有哪些菜没上桌。
宋二妮回到房间,换上新买的红毛衣,编起来的头发散开,展示出一头浓密的波浪卷发,换上时兴的牛仔裤,踩着一双白色旅游鞋。
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再把前段日子宋大妮从服装厂带回来的发箍,红白条纹的样式,正好搭配她的衣服。
宋二妮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
宋五妮坐在姥姥姥爷中间,一会儿给姥姥剥瓜子,一会儿喂老爷吃橘子。
电视里放着西游记。
老两口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很少进城。
当下,万元户都是少数。
全村,只有村长家有电视机,还是黑白的,看不出颜色。
彩色电视机,老两口只听过,还没正式见过。
瞧着四四方方的盒子,插上电,接通天线,屏幕不停跳出画面,每一帧都格外新奇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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