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条裤子，洗了这么久，奶和小姑饿着肚子在家等你。这么晚才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宋耀祖的咒骂声刺耳又尖锐，弯腰，薅住王秀梅的头发，扬手又是一巴掌。
王秀梅倒在地上，被迫直起身子，绑好的头发散乱，仰视着面目狰狞的宋耀祖。
“少吃一顿饿不死。我每天从早忙到晚，去河边洗衣服，晚回来一会儿而已，你又动手打我。宋耀祖，你没良心。”
换做从前，王秀梅任由宋耀祖打骂，是绝对不敢还嘴的。
勾搭上严刚，王秀梅自以为有了退路，说话也变得硬气。
“还敢顶嘴。你个臭婊—子，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宋耀祖磨着后槽牙，大力按着王秀梅的脑袋，发狠似的往地上撞。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女人就是贱骨头。
要不是宋老太中风，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顾，宋耀祖才不会容忍王秀梅留下。
好家伙，这才过去个把月，王秀梅脾气见长，敢和他呲牙。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轨—偷汉子的人是他。
宋耀祖怒火越烧越旺，大手按着王秀梅的脑袋，撞向地面，发出声声闷响。
王秀梅不甘示弱，摸到手边的搪瓷洗衣盆，盆里放着宋老太那条泡过水、但没洗的棉裤。
王秀梅撞的脑袋眩晕，一边鬼哭狼嚎叫唤着，一边使出吃奶劲儿，扬起洗衣盆，往宋耀祖身上砸去。
“宋耀祖，我和你拼了。”
天天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受够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宋耀祖不顾念夫妻情分，和她反目成仇。
她找好下家，也没必要继续委曲求全。
她王秀梅不是面团捏的，这么久以来，一直忍受宋耀祖的毒打，她今天势必要加倍还回去。
于是，宋耀祖和王秀梅便打成一团，在地上打滚，谁也不肯放过谁。
宋老太坐在屋内炕上，听到宝贝孙子要吃亏，忙抄起炕边的拐杖，里倒歪斜地爬下炕，迈出一步，失去知觉的右腿划出三个圈，踉跄走到堂屋，看到王秀梅凭借灵活的身体，变被动为主动，骑到宋耀祖的身上，两只手像挠萝卜丝似的，挥舞着抓挠宋耀祖的脸。
“作孽啊！”
媳妇倒反天罡，动手打自家男人！
拐杖拄在地上，宋老太快步走过去，想要帮宋耀祖。
不甚踩到洗衣盆洒出来的一小摊河水，宋老太“妈呀”大叫一声，拐棍脱手，朝后四仰八叉地栽过去。
人老了，骨头脆，宋老太依稀听到后脊梁骨头裂开的声音，随后，腰部以上位置便不能动弹。
“耀祖，别打了，奶动不了了。“宋老太出师不利，手拍着地面，向激战正酣的宋耀祖求救。
宋耀祖抬起胳膊，抱住脑袋，只顾着躲避王秀梅的进攻，全然没有听到宋老太哼哼唧唧的求救。
“美凤，美凤，你快出来，把我扶起来。”
宋老太没办法，于是，望着女儿宋美凤的房间喊道。
宋美凤饿着肚子，一小天没吃到东西，心情甚是烦躁。
听到堂屋的动静，宋美凤从里面拉开房门，看着地上的三个人，没好气道：“要打快点打，打完了，赶紧给我做饭去。”
宋耀祖和王秀梅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好了。
她不管谁输谁赢，谁吃亏谁占便宜。
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她要吃饭！！
宋老太一身屎尿味，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臭死了，她才不要碰宋老太。
说完，宋美凤一脸无所谓，随手关上门，回屋等着宋耀祖和王秀梅分出胜负。
宋老太岁数大了，愿意在地上躺着，就多躺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美凤！”
宋老太诧异看向自己的亲闺女，惊讶归惊讶，但宋老太三观扭曲，怎么可能怪宋美凤。
“耀祖，给我打，往死里打她。”
宋老太拔高声音，给宋耀祖加油助威，教唆宋耀祖狠狠教训王秀梅。
“都是因为她，她就是个扫把星，耀祖，你不用手下留情，打死她，奶卖房子卖地，再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
宋老太越骂越上头，身体上无法支援宋耀祖，但气势上不输。
地窖里的金条和现金没了，宋老太的怀疑对象，一是前儿媳姜老太，另一个就是孙媳妇王秀梅。
在她们没回村里时，地窖里的东西，藏得好好的，一直没人动过。
自打正月里，宋家一大家子回来，那些东西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
掰着指头数一数，全家只有两个媳妇是外姓人。
东西丢了，宋老太吃不好睡不下，但又不敢声张，急火攻心，腮帮子肿得高高的，像开春江里的胖头鱼似的。
那些东西，是老头子留给她的，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三缄其口，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就连宋耀祖宋建国都不知道。
眼瞧着政策一天天放开，再过段日子，风向完全稳定后，她就能把那些东西拿到明面上。
殊不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还是让有人之心惦记上了。
老宋家传下来的东西，宋家人自己没享受到，反倒是便宜了外人。
一想到这个，宋老太就血压飙升，两眼一黑........。
宋家这边乱成一锅粥。
城里，姜老太早起晚归，忙着做生意。
一场春雨过后，海城日间的温度更高了，白天，人们穿上件薄外套就可以出门。
在其他人还在搞冬装清仓甩卖的时候，姜老太已经把春装夏装摆上。
天气一热，加之姜老太费尽唇舌的卖力宣传之下，女士内衣的销量，也肉眼可见的变好。
内衣是服装厂流水线统一生产的，进仓库前，都要经过严格抽检。
质量没的说。
和之前卖红内—裤、红袜子一样，姜老太尽可能地把价格压到最低。
同样的道理：零成本拿货，哪怕是只卖一分钱，也是赚。
为方便顾客试衣服，姜老太从家里拿来一大块花被罩，挂在小摊最里面的位置，用衣服支架，做成简易试衣间。
内衣生产出来之前，女人们有穿肚兜的，也有自己随便拿块布料，给自己缝小衣服的。
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穿什么尺码。
以防买到不合适的尺码，再跑来市场退还换，买方卖方都麻烦，姜老太就想出这个主意。
简易试衣间里，放了一面镜子，方便顾客观察内衣上身效果。
顾客们大多都是第一次买贴身衣物，不禁害羞。
人总要迈出第一步的，在姜老太的软磨硬泡下，顾客们带着好奇心，拿着内衣，进到试衣间。
穿上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试衣间出来，脸还是烫的。
内衣背后系扣，而且只包住一半。
对此，有顾客反应穿起来不习惯。
“这是正常的，就像咱们换了件新衣服，换了双新鞋，最开始总是有点不适应。”
姜老太接过顾客的钱，从摊位后面扯出个黑色塑料袋，把内衣装好，递给对方。
“内衣一定要穿，要不然，以后天气越来越热，咱们女人出门都不好意思站直了走路。还有啊，长期不穿内衣，下垂，影响观感，更重要是影响身体健康。咱们女人操劳大半辈子，又当媳妇又当妈，不像男人吃喝嫖赌败家，咱们给自己买两件喜欢的内衣，是应该的。”
不只是内衣，这个时候的女性，每个月来月经，或是用卫生不达标的手纸垫着，或是用草木灰缝的月事带。
手纸价格小贵，女人们不舍得用，因此换得不勤，滋生细菌，容易得妇科病。
月事带，这个月用完，洗好晾干，下个月再拿出来用，同样存在卫生问题。
时代落后是一方面，女性需求不被重视，是另一方面。
姜老太当了两辈子女人，家里有五个女儿，她太懂女性的需求。
重活一世，姜老太渴望赚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在赚钱的同时，若是能帮到更多人，也算是行善积德，给自己个女儿们积攒福报。
服装厂倒闭好几个月了，偌大的厂房停止生产，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年后拉闸，断水断电。
大门锁着，进不去人。
整个厂里，人去楼空，只剩下看仓库的管理员。
上一次，姜老太去厂里进货，钱副厂长给了她一个地址，如果姜老太有事，可以去家里找他。
当天收摊后，姜老太推着三轮车，按照纸上的地址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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