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厂长停职在家，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海城早报，走到玄关处开门。
见到姜老太提着水果，出现在门口，钱副厂长笑着侧过身子，“姜大姐，快请，进屋坐。”
姜老太笑着走进屋里，把从市场买来的两兜应季瓜果，放在茶几上，“我看果子新鲜，就买了点，给你家孩子尝尝。”
打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也算是旧相识了，第一次登门拜访，姜老太自然不会空着手。
“姜大姐，让你破费了。”钱副厂长坐到姜老太对面的沙发上，和姜老太寒暄几句后，问道：“大姐今天来，是有事和我说？”
姜老太端起茶杯，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累的她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这才缓过来。
放在杯子，姜老太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道：“钱副厂长，服装厂空着也是空着。我之前是家庭妇女，不大懂政策上的事。今天来是想问一问你，如果我想买下服装厂，需要准备哪些手续，去找哪个部门？”
姜老太的话，让钱副厂长怔住。
姜老太摆摊做生意，是赚了点小钱，但远不够买下占地千余平的服装厂。
但姜老太开口，钱副厂长开口如实解答，言辞妥帖，没表现出任何看不起姜老太的意思。
“现在鼓励国有工厂私有化。政府年前发过文件，公开允许私人接手国营资产。上个星期，香江那边来了位企业家，把咱们海城的罐头厂买下来了。这事还上了咱们当地报纸。”
钱副厂长赋闲在家，但当了那么多年的干部，政策敏感度还是有的。
“想要买下一个工厂，一是要有足够的资金，二是工厂生产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员工干部，一个不能少。原料、生产、销售，这些都要考虑到。”
姜老太认真听着，觉得钱副厂长的话很有道理。
“经营工厂，你是行家。有很多东西，没实际参与进去，即便你和我说了，我也听不懂。”姜老太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这样吧。我出钱收购服装厂，具体的收购流程，前期各方面组织工作，你来帮我完成。”
服装厂倒闭前，钱副厂长一个月的工资奖金绩效等等加在一起，最多不超过一百块。
想留住人才，姜老太出手阔绰，不在乎多花钱，“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计划把服装厂，改造成为专为女性服务的计生用品企业。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所以想要聘请你，来当企业的总经理。
企业起步阶段，我临时起意，没有带合同过来，但我和你保证，你未来的薪资待遇，一定高于你当副厂长时的薪资待遇。”
姜老太语气淡然，表情严肃。
钱副厂长看着姜老太，眼睛都直了。
姜老太来真的！
她一个摆小摊的妇女，居然要买下服装厂。
而且，上一秒，俩人还坐在一起聊天。
下一秒，他就要变成姜老太的员工了！
钱副厂长笑声爽朗，一拍大腿，当机立断道：“好啊，姜大姐看得起我，我自然全力以赴。”
再一次见识到姜老太的魄力，钱副厂长眼前一亮。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钱副厂长人在家中，二次就业的机会，如同馅饼一样，穿过屋顶，直接掉在他头上。
“关于薪资待遇，姜大姐不是小气的人，我相信姜大姐不会亏待我。不过，我还有一点要求，如果厂子真的重建起来，让先前服装厂的工人们回来上班。”
这才是钱副厂长的真实目的。
闻言，姜老太嘴角勾起笑意，她没看错人，钱副厂长果然是个有担当的。
“没问题。”
但姜老太宁缺毋滥，也有自己的要求，“整个海城，不管是服装厂，还是其他倒闭的国营厂子，只要踏实肯干，作风正派，手脚干净，都可以来应聘。”
至于那些之前仗着有铁饭碗，整日混吃等死，磨洋工，掐尖卖乖的货色。
她不收留。
姜老太的要求中肯，不过分，钱副厂长听的热血沸腾，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今天就动笔写申请材料，你准备好资金，咱们一起努力。”
姜老太起身，握住钱副厂长伸过来的手，“小钱同志，合作愉快。”
钱副厂长灵活转换身份，“合作愉快，姜老板。”
两人相视一笑，晴朗的午后，俩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中年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干一番事业。
告别钱副厂长，姜老太来到银行。
保险柜里的现金，以及存折里的钱，几万块肯定不够买一个工厂的。
姜老太拿起柜子里的金条，金条背后还刻着民—国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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