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套组合拳下来，不仅让李隆基眼前一亮，就连张说、源乾曜也不禁暗自思索起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王熙他们教的，王熙毕竟是个编剧，又不是政客，细节方面，他可想不到，他只能吹吹大局观。
这个操作就很有意思。
一般交税的，可都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的土地，肯定又是没有权贵的好，是更需要肥力。
依王毛仲的意思，他们是能够低价获取肥料。
关键这也能够鼓励百姓主动交税。
古代收税，可不是说那么容易得，别说得好像逃税的就是权贵，其实百姓逃得更加厉害，如这一次宇文融他们去清查土地，土地主要是查权贵，而隐户主要就是针对逃税的百姓。
更精妙的就在于权贵是不缴税的，但他们也是需要肥料的，他们就只能去购买，亦或者主动交税，换取低价肥料。
只要最终的定价，定的精准，许多人会受益，许多人会非常难受。
基于这一点，你都不能说王毛仲是有私心的。
目前来看，他绝对是偏向百姓，而不是偏向贵族。
其实这一点，李隆基并不觉得意外，他非常了解王毛仲的为人，在他眼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贵族百姓，可能也跟王熙一样，比较在乎亲疏远近，但他不管干什么，那都是先将事情干好。
为什么在这一点上，他要偏向百姓，不是因为他同情百姓，而是因为这事要干好的话，势必要让百姓更容易获得肥料。
因为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提升关中产粮，减轻国家损耗和百姓负担，关中百姓得粮多，整个国家都受益。
“此法听着倒是不错啊！”
李隆基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朝廷该你们如何补助？”
王毛仲道：“回禀陛下，这很简单，就是朝廷规定，在朝廷管控内的所有的粪便、草木灰等原料，全部给予那些造肥坊。
还有就是，每年整修河道的淤泥，也全都给予那些作坊，以及涉及到这方面一些徭役和苦役安排，也交于工部负责。
例如，让囚犯挑粪，但是粪归于这些造肥坊。
同时还给予咱们一些石膏等矿业，以弥补现有肥料的不足。”
李隆基听得很是心动。
这补助其实真心不多，至少是没有让朝廷向外掏钱，至于那些粪便，朝廷也从未因此得利。
至于说让囚犯去干这些脏活，本来朝廷也有这方面的安排，只不过得利者是那些造肥坊。
在当代来说，这些要求其实不过分，如果他们能够让百姓低价购买到更好的肥料。
张说也好，源乾曜也罢，未有提出太多质疑。
余懃道：“原来你要大修汴河，就是为求那些淤泥？”
王毛仲点点头道：“正是。我与那些作坊都有商量过，他们甚至可以给予那些徭役一些干粮补助。”
余懃道：“这淤泥能够增加土地肥力，也不是稀罕事，但是难以运输，只能造福周边田地，你这么做，能行吗？”
王毛仲问道：“余侍郎可知淤泥为何能够增加土地肥力么？”
余懃迟疑不语。
王毛仲道：“这就是道家思想，当探索到其中缘由，便可制造更好的肥料，我们也有方法，将淤泥制成便于运输的干肥。
百姓可以直接买回去施肥，且效果比单纯的淤泥还要好，十分方便。”
李隆基道：“当真你那肥料这般神奇吗？”
王毛仲道：“回禀陛下，确实不错，我们已经在菜土上实验，并且找来一些经验丰富的农夫，从菜苗的生长来看，用我们这肥料，效果是要好不少。
不过目前还进一步探索中，根据为臣计算，但也就适合关中地区，因为关中多产一束麦，是能够减轻十倍的支出和负担，即便朝廷花大力气，也是不亏的。”
关中的情况是极为特殊的。
是全国来养。
只要关中自身产粮增加，全国负担都将减轻。
这一笔账是再简单不过了。
如何提升关中粮食产量，只有造肥，在关中高成本造肥，对于朝廷也是非常划算的。
李隆基稍稍点头，又看向张说等人。
张说、源乾曜又看向余懃。
到底余懃一直在管工部的事。
余懃思索半响，道：“如果此肥料真的有效的话，这么做倒是可行。”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利国利民。
至于下面那些闹事，都是一些小官小吏，地痞无赖，或者一些权贵，是不值一提的。
李隆基立刻道：“那就这么定了。呵呵.这道！”
本想补一句，道家思想博大精深，可想着王熙的无为而宣，也忍住不说了。
在扫平朝中的阻碍后，王毛仲更是放开手，准备大干一场。
而其中最为代表性的，就是治理汴河。
光这一点，可就要征召不少徭役，所以这动静可谓不小。
而这也算是朝廷对于王毛仲的支持。
如果是花钱请人去疏通，可别说王毛仲，那就是押上国库，可能也负担不起。
王毛仲也只是说，给予一些饭钱补助，但是挖上来的淤泥，就全归窦希瓘他们所拥有。
等于还是占了徭役的便宜，但朝廷和百姓也不亏，朝廷本就治理河道，每年都搞，百姓本来也要服役，以前还是自备干粮，如今有人给粮，当然不错啊！
而这恰恰是李隆基所期待的，他废那么大的劲，将王毛仲推上工部尚书，可不知说让他去守成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干出一些动静来。
除此之外，长安城所有的粪便，统一归工部支配。
而工部则是免费将这些粪便给予各大造肥坊，这也算是补助，而这些补助，换来了的就是这些造肥坊将会以底价出售肥料给交税的百姓。
只能说王毛仲所到之处，必然是卷的可怕。
朝中大臣们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原本朝廷对道家思想，下了定论后，大家以为是会风平浪静，谁能想到，王毛仲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但也就是动静大，毕竟只是关乎粪便，就算是官商勾结，那又如何，影响甚小。
反对的声音，也不是很大。
要是工部连个粪便都安排不了，那.那工部拆掉算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希望王毛仲能够成功，他们都希望王毛仲赶紧下台。
今日，一帮大臣，包括张说、源乾曜在内，就来到长安县最北边的造肥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离造肥坊约莫一里路，就有人将他们拦住，表示里面比较脏，可去旁边的山丘上察看。
一行人又跑去山丘上，一眼望去，那真是目瞪口呆。
远处那片废土，十余顷，全都是造肥坊，数百人在里面忙碌着，到处是青烟直冒。
“这规模！”
源乾曜是目瞪口呆，他知道很大，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大。
韩休也是惊叹道：“看来整个长安城的粪便全都送到这里来了。”
那裴光庭纳闷道：“造肥需要这么多工序吗？”
正当这时，余懃满头大汗地上得山丘来，喘着气，拱拱手道：“张相公，源相公，诸位，你们来了。”
张说忙问道：“余侍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造肥哪需要这么大的地。”
余懃摇摇头道：“不简单，不简单，这内有乾坤。”
源乾曜道：“此话怎讲？”
余懃道：“光这造肥的原料分配，可就有十几个井，不同的原料分发到不同的井，将原料进行初步处理后，又要相互组合在一起，进行搅拌。
而造肥法，也分两种，一种露天堆肥，一种藏于井下，封闭式沤肥。
其中一些步骤，是可以在书籍上找到一些类似的，但亲眼所见，又有很大的不同，具体该如何形容呢？”
他思索一会儿，道：“或许只能用王小雀的话来解释，就是他们或许知道，为什么这些原料有助于庄稼生长。”
韩休就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余懃道：“这我也不大清楚，到底这是私人的，也不是公家的，这些方法，他们也不会仔细给我说的。
不过，你们看那边。”
说罢，他手指向南方。
张说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就只有一些庄稼地。又是疑惑地看向余懃。
余懃道：“这一片本都是沙石地，可就连杂草都长的少，只有那边有几块贫瘠之地，他们将那边改造为试验田，专门是实验肥料的。”
“原来如此。”
张说点点头，突然又问道：“但是这些肥料如何卖出去？”
余懃道：“这我倒是问清楚，最终制成的肥，会如同沙土一样，会很方便贩卖的，包括河里的淤泥也是如此。”
源乾曜又问道：“余侍郎以为，他们能行吗？”
余懃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或许是真的能行，这里造肥法，在我看来，是超越之前的集大成者。
其次，其成本其实很低，因为许多都是朝廷征召徭役干的活，他们是拿现成的。还有就是，他们将所有的工序全部拆开来，十几人，或者几十人就管一道程序，效率极高。
最后，也避免了浪费，如之前一些粪便的处理，是东一伙人，西一伙人，有时候都没人去管，就往河里倒。
还有其它原料，许多平时看着都没有用，经常被浪费，现在全部集中，其实这量也不少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说也只能是笑着点点头道：“若是真能成，那也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好事。”
许多官员是尴尬地点点头，他们心里是期望王毛仲失败啊！
(本章完)
(https://www.biquya.cc/id190232/5679289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