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现场，齐州县政府第三会议室内座无虚席。
江辰坐在评审席最边缘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九点三十分，距离正式开标还有半小时。
“江副县长，紧张吗？”坐在旁边的县农业局局长李成小声问道。
江辰摇摇头，目光扫过陆续入场的投标代表。
秦霜带着山水集团的技术团队坐在左侧，正低头翻阅文件。
而右侧，周鸿伟的金盾安防团队占据了整整两排座位，几个技术人员正忙着调试投影设备。
“听说金盾昨晚宴请了评审委员会一半的成员。”李成压低声音，眼神示意坐在正中央的季国峰，“季县长亲自作陪。”
江辰眉头微蹙。
他昨晚接到洛瑶电话，提醒他招标过程可能会有“意外”，要他做好心理准备。现在看来，这个“意外”已经提前布局好了。
季国峰敲了敲话筒，宣布开标会正式开始。
按照流程，各家投标单位依次进行技术方案陈述。
“下面请金盾安防公司代表进行技术方案讲解。”季国峰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倾向性。
周鸿伟亲自上台，西装革履，满面红光。
他的PPT做得极为精美，但内容却让江辰越听越不对劲。
“我们的核桃园将采用最先进的滴灌技术，预计亩产可达800公斤...”周鸿伟侃侃而谈。
江辰翻开省农科院的可行性报告对照——昆同镇土壤条件根本不适合高密度种植，理论最高亩产不超过500公斤。
更离谱的是，周鸿伟的方案中完全没有提及与食用菌的立体种植计划，而这正是项目的核心创新点。
轮到技术评分环节，江辰发现自己的评分表与其他评委明显不同。
在“技术可行性”一栏，他给金盾打了60分，而八成评委清一色都在90分以上。
“江副县长，你的评分是不是写错了？”季国峰假笑着问道。
“金盾的技术方案可是请省里专家论证过的。”
江辰直视季国峰的眼睛：“根据省农科院的数据，他们提出的亩产目标完全不切实际，而且遗漏了立体种植的关键部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季国峰脸色阴沉下来：“江辰同志，评审要客观公正，不要带个人情绪。”
“我很客观。”江辰平静地说，但心里明白这场较量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最终评分汇总，金盾安防以微弱优势领先山水集团。
当季国峰宣布中标结果时，周鸿伟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而秦霜则面无表情地收拾文件。
“秦总...”江辰走到她身边，想解释什么。
秦霜摇摇头：“不怪你，我早该想到他们会这样操作。”她顿了顿。
“但这事没完，周鸿伟拿下的项目，从来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当晚，周鸿伟在齐州县最豪华的帝豪酒店包下整个宴会厅庆功。
江辰本不想参加，但作为项目分管领导，又不得不露面。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周鸿伟举着香槟，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季国峰、安又强等县里领导坐在主桌，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江副县长，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周鸿伟不知何时走到江辰身边，递过一杯酒。
“今天可是大喜日子，您该多喝几杯。”
江辰接过酒杯，但没有喝：“恭喜周总。不过项目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周鸿伟哈哈大笑：“有季县长支持，有您这样的能人把关，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话在江辰听来确是带着一丝嘲讽。
他凑近江辰耳边，压低声音，“其实市里黄副市长也很关注这个项目，特意打电话过问呢。”
江辰心头一震。黄副书记是分管农业的市委领导，如果他也被周鸿伟拉拢...
“周总人脉真广。”江辰试探道。
周鸿伟得意地晃着酒杯：“做生意嘛，总要认识几个朋友。不过...”
江辰正想追问，安又强走过来拍了拍周鸿伟的肩膀：“老周，别光顾着聊天，季县长等着你敬酒呢！”
周鸿伟笑着走开，留下江辰站在原地，心中警铃大作。
三天后，江辰正在办公室整理去培训班要带的材料，手机突然响起。是王有打来的。
“江县长，出事了！”王有的声音里带着惊慌。
“周鸿伟的施工队今天进山了，他们不是在建核桃园，而是在挖山！我们村的老核桃树被砍了好几棵！”
江辰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王老别急，我马上过去。”
一小时后，江辰的车停在昆同镇的山脚下。远远就能听到挖掘机的轰鸣声。
他快步上山，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十几台大型机械正在作业，原本规划为核桃园的区域已经被挖出一个巨大的坑。
几棵百年老核桃树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旁。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江辰拦住一个工头模样的人，“项目规划里根本没有这些工程！”
工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老板让挖的，说有重要设施要建。”
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铺设的管道，“看，那是排水系统。”
江辰走近查看，发现那些管道根本不是用于灌溉，而是工业级的排污管。
更可疑的是，施工方向明显朝着山体内部延伸，而不是在规划的土地表面。
“你们到底在挖什么？”江辰质问道。
工头突然变了脸色：“你谁啊？少管闲事！”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围了过来。
江辰知道情况不妙，悄悄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争吵声。江辰循声望去，看到几个村民正拦着一辆倾倒废水的卡车。
“你们不能往溪里倒这个！鱼都死了！”一个老农指着泛着诡异颜色的溪水喊道。
卡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滚开！这是经过处理的，没毒！”
江辰快步走过去，看到溪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油膜，几条死鱼翻着白肚。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水，立刻感到刺痛——这绝对不是普通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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