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取出一叠文件：“我从市农业局要了些资料，都是周边地区成功的合作社案例。”
她指着其中一页，“特别是这个核桃种植项目，很有参考价值。”
老板娘端来茶具，洛瑶顺手接过茶壶给两人各斟一杯。
氤氲的热气里，江辰注意到她右手食指上还留着墨水印——这女人肯定又是熬夜批文件了。
“说说目前的进展吧，”洛瑶吹开浮在水面的菊花瓣，“土地流转遇到阻力了吗？”
江辰从手机调出几张照片：“第一批签约的有七十八户，大多是村里的贫困户。”
照片里是简陋的签约现场，几个老人正在按手印，“但超过一半的农户还在观望，特别是山北那片优质坡地。”
“李老栓家签了吗？”洛瑶突然问。
江辰惊讶地抬头：“你还记得他？”
“他家的菌可是昆同镇最好的。”洛瑶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因为他家没签，其他人才犹豫。”江辰调出另一张照片，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在核桃树下，表情倔强。
“老爷子说除非让他孙子当技术员，否则免谈。”
洛瑶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名单：“正好，市里刚批了新型职业农民培训名额。”
她圈出几个名字，“可以让村干部带头参加，给乡亲们做示范。”
窗外的老茶树沙沙作响，两人凑在一起研究培训方案。洛瑶的发丝偶尔扫过图纸，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资金到位了吗？”她突然问。
江辰摇头：“只到了第一批，缺口还很大。”
他指着规划图上的加工区，“特别是这套烘干设备...”
洛瑶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了个电话号码：“农发行的老同学，专门负责产业扶贫贷款。”她顿了顿，“不过需要完整的可行性报告。”
“已经在做了。”江辰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但技术参数这块...”
“给我两天时间。”洛瑶快速翻阅着文件，“我请农科院的专家看看。”
谈话间茶水续了三次，窗外的天色已暗。洛瑶看了眼手表：“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吧？”
“不碍事，正好把这些资料整理完。”江辰帮她收拾文件，他们的手指在传递文件时不经意相触，又同时缩回。
窗外的老茶树上，一只知了突然鸣叫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第二天一早，江辰刚走进培训楼就感觉到异样的目光。
几个学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立刻散开。张明远匆匆迎上来，脸色凝重：“出事了。”
“怎么了？”
张明远把江辰拉到角落，掏出手机：“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匿名社交账号发布的照片——正是昨晚江辰和洛瑶在“听雨轩”门口分别的场景。
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两人像是在亲密拥抱。配文更是露骨：“某县领导与市委女干部不正当关系曝光，昔日上下级暗通款曲”。
江辰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栽赃！我们只是正常谈话！”
“我知道，但...”张明远欲言又止，“消息传得很快，已经有人在议论你靠不正当关系获得提拔了。”
中午，江辰刚走进食堂，原本嘈杂的大厅突然安静了几秒，随后又响起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他端着餐盘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就是他...听说一开始就靠给女领导当‘贴身秘书’...”一个戴眼镜的男学员斜瞥着江辰，声音刚好能让他听见。
“难怪能临时加塞进培训班...”旁边梳马尾的女学员用筷子戳着米饭，“长得是挺周正...”
李峰猛地站起来，餐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放什么狗屁！江辰救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李峰！”江辰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别冲动。”
邻桌几个平时一起讨论案例的学员默默挪开视线。
平时一起吃饭的学员端着餐盘犹豫地站在过道，对上江辰的目光后尴尬地笑了笑，最终选择坐在了远离他的位置。
“看见了吗？”张明远不知何时出现在江辰身后，声音里带着苦涩，“谣言比病毒传得还快。”
取餐处，刘成正和几个学员高声谈笑：“...有些人啊，白天装模范学员，晚上就原形毕露...”
他故意提高音量，“不过也难怪，市委的女领导，攀上了少奋斗二十年啊！”
餐叉在江辰手中扭曲变形。
王莉突然从他身后快步走过，手里的汤碗“不小心”一歪，滚烫的汤汁全洒在刘成裤子上。
“啊！你眼瞎啊？”刘成跳起来大骂。
“对不起啊，”王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手滑了。”
回宿舍的路上，不断有异样的目光投来。
三楼拐角处，江辰听到两个学员的窃窃私语：
“...听说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真的假的？那女的比他大吧？” “嘘...据说在做秘书时候就...”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说话人发现了站在楼梯口的江辰。
洗手间的镜子里，江辰看到自己眼底布满血丝。冷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火。
身后隔间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
“...郑部长刚才问起这事...” “完了，闹到上面去了...” “听说督查组要提前结束...”
门栓响动，两个学员走出来看到江辰，表情瞬间凝固。其中一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最终低头快步离开。
水龙头还在哗哗作响，江辰盯着镜中扭曲的水流，突然一拳砸在洗手台上。
骨节处混合着洗手台上的水，渗出丝丝血迹。
旁边溅上水滴的手机亮起来，是王莉的消息。
【我知道是谁干的，线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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