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心头一震。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刚当洛瑶秘书不久，两人一起前往事故现场，却跌落山下，被救援出来后，两人在灾区并肩作战了整整一夜。
“记得。”江辰轻声说，“那此我差点以为...”
洛瑶笑了：“以为我们就交代在哪了？”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其实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月光下，两人沉默了片刻。洛瑶突然说：“市农业局下周会派人去昆同镇考察合作社模式，你要做好准备。”
江辰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有话：“这是...？”
“只是个开始。”洛瑶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昆同模式能在全县推广，甚至成为市级示范点...”
她没有说完，但江辰明白了她的暗示。
“我会努力的。”江辰郑重地说。
洛瑶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祝你回县里一切顺利。”
江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一路顺风。”
两人的手在空中多停留了一秒，然后同时松开。洛瑶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江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齐州县的那天，联络员章知谦到车站迎接江辰。
“江县长，欢迎回来！”章知谦热情地接过江辰的行李，“您这次在培训班表现优异，县里都传开了！”
车上，章知谦压低声音：“江县长，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季县长被市纪委带走调查后，县长位置一直空缺。常委会上...有些讨论。”
江辰眉头微皱：“什么讨论？”
“王副书记最近...很活跃。”章知谦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他连续召开了三次乡镇经济工作现场会，还促成了两个招商引资项目。上周，他单独约谈了组织部部长和财政局局长...”
江辰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了然。
王鸿涛这是在做最后的冲刺，为即将到来的县长人选投票做准备。
“知道了。”江辰平静地说，“先送我回办公室，我要看看这段时间积压的文件。”
接下来的日子，江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昆同镇的合作社模式需要进一步完善，县里积压的政务需要处理，还有即将到来的县长人选投票...每一件事都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偶尔在走廊遇见王鸿涛，对方总是笑容满面地主动打招呼：“江县长，培训班收获不小吧？听说你被评为优秀学员，真是为我们县争光啊！”
江辰礼貌回应：“王书记过奖了。听说您最近促成了几个大项目，恭喜。”
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江辰能感觉到王鸿涛眼神中的试探和戒备。
县长人选投票前夜，江辰接到洛瑶的电话。
“明天就是投票日了。”洛瑶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显得有些遥远，“你...准备好了吗？”
江辰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县委大院里的梧桐树：“尽人事，听天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江辰，无论结果如何，昆同镇的模式已经证明你的能力。市里...有人在关注你。”
江辰心头一动：“谢谢你的提醒。”
挂断电话后，江辰久久伫立在窗前。
他知道，明天的投票结果可能不会如他所愿——王鸿涛在县里经营多年，人脉深厚，最近又频频做出政绩。
而他虽然在昆同镇有所建树，但毕竟资历尚浅。
第二天上午，县委常委会如期举行。十一名常委正襟危坐，气氛凝重。市委书记派来的组织部长李明远主持会议。
“根据市委指示，今天我们将通过投票推荐齐州县县长人选。”李明远环视众人，“候选人是县委副书记王鸿涛同志和常务副县长江辰同志。现在请两位同志分别做简要陈述。”
王鸿涛首先站起来，面带谦逊的微笑：“感谢组织信任。我在齐州县工作已有十余年，熟悉县里各方面情况...”
他详细列举了自己近期促成的项目和在各乡镇调研的成果，言辞恳切而不失自信。
轮到江辰时，他言简意赅。
“我在昆同镇的实践表明，因地制宜的发展模式最能惠及百姓。如果当选，我将把这一模式推广到全县，同时加强招商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
投票环节，江辰注意到几位常委的眼神交流和小动作。
农业局局长在投票前特意看了王鸿涛一眼；统战部部长写选票时用手遮挡得严严实实...
计票结果很快出炉：王鸿涛7票，江辰4票。
“根据投票结果，常委会推荐王鸿涛同志担任齐州县县长。”李明远宣布道，“这一结果将上报市委最终决定。”
会议室响起掌声。王鸿涛站起来，向众人鞠躬致谢：“感谢各位常委的信任。我一定不负众望，与江县长和其他同志精诚合作...”
江辰面带微笑，跟着鼓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失落感还是如潮水般涌来。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与王鸿涛握手：“恭喜王书记。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王鸿涛紧紧握住江辰的手，脸上堆满笑容：“江县长太客气了。昆同镇的模式还需要你继续推进啊！”
会议结束后，江辰独自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洛瑶发来的短信：【结果我知道了。记住，塞翁失马。】
江辰回复：【明白。我会专注做好本职工作。】
接下来的几个月，江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昆同镇模式的推广中。
他几乎每周都要下乡调研，与农民面对面交流，解决实际问题。
在他的推动下，又有三个乡镇开始试行合作社模式。
王鸿涛当上县长后，最初对江辰还算客气，但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意无意地边缘化他。
重要的会议不通知他参加，关键的文件不给他阅批，甚至在常委会上直接否定他提出的建议。
但江辰始终保持专业态度，不争不吵，踏踏实实做好分内工作。
他深知，在基层，真正的政绩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不是靠权力游戏能抹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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