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冲了出来，身后追着几个保安。
“领导！青天大老爷！”老人扑通跪在郑国锋面前，举起一张照片。
“我儿子死得冤啊！”
照片上正是江辰刚才展示的那个年轻工人。
郑国锋弯腰扶起老人，发现他双手粗糙，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眼中含泪。
“老人家，慢慢说。”
老人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
“这是医院的诊断书，我儿子...还有这些工友，都是被这厂子害死的！他们不让我们说...还打我...”
他掀起衣服，露出背上狰狞的伤疤。
郑国锋接过资料，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转向孙浩：“解释一下？”
孙浩腿一软，差点跪倒：“郑组长，这...这都是个别现象...我们乡里穷，引进企业不容易...”
“所以就用老百姓的命换GDP？”洛瑶忍不住厉声质问。
江辰已经带着巡视组的人开始检查厂房。
推开生产车间的门，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数十名工人正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操作着危险的化学原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地面流淌着不明液体。
“立刻停产！”郑国锋怒喝。
“这哪里是什么扶贫项目，分明是杀人工厂！”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
三辆黑色奥迪疾驰而来，急刹在厂区中央。
邹国平带着几个市领导匆忙下车，脸色铁青。
“郑组长！”邹国平快步走来，“您这是...”
郑国锋冷冷打断：“邹书记来得正好，一起看看你们天海市的‘扶贫成果’吧！”
邹国平扫了一眼现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郑组长，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家企业是我们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各项手续齐全...”
“齐全？”江辰冷笑一声，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经开区环保局内部备忘录，明确记载该企业环评报告造假，但您亲自批示‘特事特办’。”
“邹书记，需要我念出来您的批示内容吗？”
邹国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江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郑国锋上前一步，挡在江辰面前。
“邹书记，现在请你解释两件事：第一，为什么扶贫资金会流向污染企业；第二，为什么昨天要阻挠江辰和洛瑶同志参加汇报会。”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邹国平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邹国平如获大赦，连忙接通：“喂？爸...”
听到这个称呼，郑国锋的眼神微微一动。
邹国平走到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再回来时，脸上竟恢复了几分血色。
“郑组长，”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关于这家企业的问题，我们市委一定会严肃查处。但有些情况比较复杂，涉及到省里的重点规划...不如我们回市里详细汇报？”
郑国锋听出了话中的威胁，冷笑道。
“好啊，那就请邹书记把‘省里的重点规划’说清楚。不过...”他环视四周。
“这家企业必须立即停产整顿，所有工人妥善安置，受害群众依法赔偿。小张，通知环保、公安、纪检的同志过来联合执法！”
邹国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只能点头：“...按郑组长的指示办。”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郑国锋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厂区，突然开口。
“江辰，你恨你的亲生父母吗？”
江辰没想到他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沉默良久才回答。
“说不上恨...只是不理解。江父江母待我如己出，供我读书，教我做人。我想不通，什么样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洛瑶突然插话：“江辰，你被遗弃的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江父说是在12月的一个早晨发现我的。”江辰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洛瑶若有所思：“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心中已经决定回去后要问父亲一些事情。
那个冬天，父亲反常的举动，那张婴儿照片...时间线似乎都对得上。
如果江辰真的是那个孩子...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郑国锋从后视镜中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车队驶入市区时，郑国锋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是省里的领导。
“我接个电话。”他示意停车，独自走到路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国锋啊，听说你今天去了大岭乡？”
“是的，老师。”郑国锋语气恭敬，但眼神警惕。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老领导意味深长地说，“邹国平背后是谁，你应该清楚。适可而止，对大家都好。”
郑国锋握紧手机：“老师，我看到的是老百姓在受苦，是有人在发国难财。”
“糊涂！”老领导声音陡然提高。
“你以为就你清高？政治是要讲平衡的！那个江辰什么背景你了解吗？别被人当枪使！”
郑国锋心头一震：“老师认识江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明天回省里来，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挂断电话，郑国锋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他想起江辰那张与某位首长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想起老领导反常的态度，想起邹国平接电话时突然转变的神情...
回到车上，郑国锋发现江辰正在仔细查看那些患病工人的资料，眼神专注而坚定。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
那一刻，郑国锋做出了决定。
“回行政中心，”他对司机说。
“通知所有巡视组成员，今晚加班。我们要把天海市扶贫领域的问题查个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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