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归于一种认命的平静:“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意外。鸢儿,娘这一生,亏欠的只有你。莫哭了,若苍天有眼,我能从病坊活着回来往后便只是你的母亲。”
话音落下,那抹素白的身影决然地转回身,没入浓稠的冬雾里,再没回头。
虞子鸢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步步紧跟,直到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在羽林军的扣押下,迈出了虞府那道象征着隔绝与禁锢的高高门槛。
就在那身影即将隐没入稠雾的瞬间,虞子鸢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方向喊:
“回来以后,也不要只做我的母亲!鸢儿其实很容易知足的!真的!”
一旁,孙鹊儿早已泪流满面,不忍再看这生离死别的一幕,猛地别过头去,肩头无声地耸动。
小说的开篇是从盛兴九年开始,从未提及过曾经那位文墨惊天地的虞杜氏是如何崩逝的。
只寥寥一笔:子鸢生母虞杜氏,乃一品诰命夫人,倾城倾国,文墨更甚,不输男儿。
她曾天真地以为,杜二小姐是缠绵病榻后平静离世。
她曾固执地相信,只要悉心将养好她们母女的身体,一切的悲剧就绝不会重演。
直到此刻,她才痛彻心扉地明白:
史书不过是个任人涂抹装扮的小姑娘,那薄薄的几页纸,轻易就盖住了太多太多的血泪、苦闷与不得志。
盛兴七年,十二月初二,冬至。
虞子鸢被羽林军严密看守在虞府之内。
她避了鹃儿鹊儿,跌坐在梅花园墙角,蜷缩成小小一团将自己抱紧。
花都,又下雪了。
雪花是冷的,落在脖颈处化为水才是透骨的冰凉。
天寒地冻,银装素裹,每年熬不过冬的,都有上百人,何谈瘟疫。
“表妹。”
雪季清幽,子鸢看着地上的积雪,只当是一场幻梦。
温暖靠近,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
虞子鸢的手早已冻得青白僵直,失去了知觉。
她茫然抬眸,视线撞进卫烁布满红血丝的眼底。
“表哥......你怎么进来的?”
卫烁将她抱进梅花园偏卧的软榻上,点燃了炉子,又仔细掩好房门,这才回身,半蹲于子鸢身旁拂去她鬓发与衣袖上的雪水。
“再不来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后怕,“你怕是要把自己冻坏了。”
虞子鸢鼻尖发红,嗓音略哑:“外头不是有羽林军?”
卫烁起身搬过一张椅子,紧挨着软榻坐下。
凝着那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他心下难受得紧。
只迟疑了一瞬,卫烁终究还是顾忌着男女大防,只迅速解下自己厚实的裘皮外衣,将那冰冷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包裹进带着他体温的裘衣里。
“羽林军又如何,十六卫来了也得进来看看你。”
“皇上那边......”
“我已禀过父皇。”
虞府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看着眼前少年皇子眉宇间被风雪催逼出的憔悴与疲惫,虞子鸢便已猜到,他定是费尽了周折,才得以踏入这被重重看守的府邸。
“怎么一个人待在外头?”
卫烁低声问,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表妹十二,已然出落得如当年的杜二小姐般绝色,恰如月下木芙蓉,
花美,月光美,月色的芙蓉更美。
炉子烧的暖暖的,弥漫在温室,将窗外的风雪挡在外。
寒梅盛开,朵朵花瓣淡粉,在这冰天雪地的灰败中是唯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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