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少年的目光过于炽热,子鸢低头,一呼一吸都是表哥身上好闻的雪松味。
“那便是要把我也拒在外头?”
“不会拒绝表哥。”
卫烁心下那点疲苦,一扫而空,只捡了一些好消息来说:“你府上那女使是个有本事的。她配出的方子,经太医署查验,确能缓解鼠疫发作时的凶险。”
子鸢心中一喜,忙问:“皇上可有给她封赏?”
卫烁点头,缓缓道来:“赏了些银两,买下了方子,赐给太医署医官。”
虞子鸢笑容僵住,明知答案,还是问说:“赐给太医署医官是什么意思?”
卫烁喉头微动,艰难道:“圣意说这方子乃太医署医官所创。否则再好的方子,也进不了患坊的门槛。
他顿了顿,补充道,“圣上,另赐了她兄弟及母亲一处宅院。”
“她最不喜她这里的家人......”
虞子鸢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如同呓语,带着深深的无力。
卫烁看在眼里,心口堵得发慌。
对天子此举,他实难认同,却只能在权力的夹缝中尽力斡旋,寻找一丝转机。
表妹瘦削得厉害,单薄的身形让卫烁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最寻常的宽慰:“妹妹莫要太过忧心。前几日我日日去患坊探看。张统领感念虞将军旧恩,单独隔出一间屋子,让小姨在帘后施粥发药。将军威名远播,患坊里那些躁动的暴民,竟真的被安抚了下来,再未聚众生事,眼下反倒一片平和。”
虞子鸢眼中终于迸发出微弱却真实的亮光:“当真?”
“当真。”
卫烁用力点头,语气肯定。
他实在不擅长在表妹面前说谎。
话一出口,便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尖,心头只余一片沉重。
能瞒多久便瞒多久吧,卫烁想。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杜应月病重的消息,终归是被唯一能出入虞府的孙鹊儿给带回。
虞子鸢正伏在书案前,闻讯猛地撑起身子,眼前一阵发黑。
烟霞居外,依旧是冰雪覆盖的凛冬世界;烟霞居内,片刻前虚假的宁静被彻底撕裂。
她望着连斗篷上的霜雪都来不及抖落的鹊儿,唇瓣微颤:“怎,怎么会?”
子鸢倒退一步,重重撞在书案边缘,“哗啦”一声,堆叠的书卷散落一地。
鹃儿慌忙蹲下拾捡,落下几滴泪。
整理好书卷,她情难自已,只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虞子鸢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光亮都被抽走,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茫然地伸出手,被鹊儿冰冷的手握住,才找回一丝力气。
“表哥,表哥说,母亲一切皆好,被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怎么会,怎么会?”
“小姐,张统领实为好人。可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夫人的衣衫被褥碗碟皆为鼠疫病人之物。那患坊又没有个妥帖的人照顾着,这分明是全都已经算计好了的死局啊!”
孙鹊儿哭着哭着,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捂脸溢出破碎:
“我制不出青霉素,我太没用了。来到这里这么久,竟然就这么在虞府的庇佑下玩玩乐乐荒废度日。冬天,哪里去找发霉的柑橘,寒冷的气温我又该如何去培养那该死的菌膜?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做准备?小时候也是如此,长大亦是如此。每次都要事情发生了才追悔莫及。”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虞子鸢慌忙去扶鹊儿:“鹊儿,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造成了这件事的发生,你反而用尽一切办法为我排忧解难。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山匪窝里。没有你,母亲或许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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