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闷雷般碾过庭院,羽林军腰悬长刀,簇拥着太医署的医官,如铁流般冲入虞府。
虞子鸢几乎是本能地,双臂展开挡在母亲身前,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真可笑。
对付母亲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竟需动用如此阵仗。
泪水在她眼眶打转,却迟迟不落,只余孤注一掷的决绝。
“虞小姐。” 羽林军统领张森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微微避开了子鸢的目光。
这位没落贵族之后,幼年曾受教于虞长生门下,凭着一身苦练的武艺和勤勉,才坐稳了这羽林军统领之位。
“职责所在,我等奉命护送夫人前往病坊。其余的事,我等无权过问,亦不会插手。请小姐莫要为难。”
他话音未落,杜应月已轻轻拨开女儿僵硬的手臂,主动从子鸢身后走了出来。
她步履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张统领,麻烦了。”
杜应月声音平静无波。
张森神色复杂,对着这位昔日的师母,深深一揖,抱拳行礼,动作标准却透着一股生硬的疏离:“夫人,多有得罪了。”
昔日的花都贵女被官差扣押着,身形纤如柳条枝,在瑟瑟冬风里衣袂翩翩,飘然如白雾。
在一众羽林军中,杜二小姐显得太过瘦弱。
虞子鸢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脚步却虚浮踉跄,如同踩在云端。
白影停在厚重的冬雾里,蓦然回首,望着女儿,带着几分眷恋,几分不舍。
“子鸢,” 杜应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听好。此事,绝不可告知你父亲。圣上亦会封锁所有消息。圣意既决,不容更改。他若,他若因我之事私自返京......”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便是抗旨。届时,不仅我,你也活不下来。记住,只要卫朝一日还需虞家武将,你,便一日被高高举起,一日是安全的。”
心思被母亲一语道破,虞子鸢浑身剧震,隔着重重人墙,与母亲遥遥相望。
她摇头,
拼命摇头。
不!
不行!
若不用父亲的赫赫军功去搏那一线生机,若不让父亲手握重兵形成威慑......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还能怎么救母亲?
她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到。
“子鸢,你要考虑自己的长远利益,不要为眼下事所困。天子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是给我的恩德,是给我的嘉赏,是给我的囚笼。”
杜应月的目光带着一丝近乎快意的释然:“你知道吗?能让那些人忌惮我、害怕我到如此地步,不惜动用这般手段,我杜应月这一生,已然无憾,知足了。”
可很快,释然消退。
只剩下深沉的愧疚与不舍,尽数投注在女儿身上:“可我独独对不住你。我活成了我想活的模样,只顾着自己快意恩仇,却从未,从未真正替你考量过周全。”
“没有!不是这样的!娘对我很好!很好!”虞子鸢竭力嘶喊。
杜应月轻轻摇头,笑容苦涩:“傻孩子。若我真心替你考量,便不会行此险招,将你置于如此境地。可是鸢儿……”
她望向这禁锢了她半生的深宅高墙,声音里是刻骨的疲惫与不甘:“活在这方寸之间,太苦,太闷,太憋屈了。虞长生是个顶好顶好的人,他对谁都好。而我,只能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等,夜夜盼,分得他……那一点点好。”
“可我是杜应月啊,是那个曾以文墨诗赋冠绝天下的杜应月啊,我为何,为何就只能被拘在这牢笼里,等着一个男人的垂怜?我也想,我也多想,能像男子一样,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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