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只觉得与王悦薇多说一句都费劲，眉宇间的不耐溢了出来。
她再次强调。
“我与宋朝阳不共戴天，此话绝无虚假。帮你，自然是真心实意，但我眼下，确实急需用钱周转。”
王悦薇闻言，却是忽地将身前那堆散碎银钱尽数拢到自己怀里，双手紧紧护住，眼神充满了警惕。
“那我便也明明白白告诉你，这钱，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借给你！”
“方才我粗略算了算，今日这般折腾，里里外外亏损了将近八十两银子！明日，我是断然不会再按你的法子继续下去了！”
秦清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忽地一拍身旁的桌案！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铺内格外刺耳。
“正是因为今日有所亏损，明日才更要继续！”
“将名声彻底打响，还怕日后没有银子赚？”
王悦薇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更是怒上心头。
她如今是半点也不信这女人的鬼话了。
“够了！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不会再信你一个字！”
“你现在就给我走！立刻！”
秦清看着王悦薇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中最后耐性也消磨殆尽。
这个蠢货，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她霍然起身，一言不发，转身便朝铺子外走去。
被王悦薇毫不留情地赶出铺子，秦清独自站在冷清的街头，只觉得一阵失魂落魄。
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她此刻，却丝毫不想那么快回到镇南王府。
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待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惊鸿阁的街口。
不远处，惊鸿阁二楼的窗户依旧透出明亮的灯光，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光芒，刺得秦清眼睛生疼。
又是宋朝阳！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无名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凭什么她宋朝阳就能顺风顺水，而自己却要这般狼狈不堪！
此刻的惊鸿阁内，宋朝阳却对近在咫尺的满腔怨毒一无所知。
她正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账簿，红鸢在一旁帮着拨打算盘珠子。
宋朝阳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小小的银锞子，唇边漾开一抹浅淡却愉悦的笑意。
“想不到，今日虽说被王家胭脂铺揽走了大半客人，可细算下来，赚的银子竟比往日还要多上不少。”
红鸢闻言，撇了撇嘴，很有些打抱不平。
“还不是那个王悦薇！真不知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连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白白送东西，还找人给那些妇人梳妆打扮，闹得那般大动静，害得咱们铺子后半日几乎都没什么人上门了！”
红鸢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宋朝阳。
“她今日又是免费试用，又是妆造相赠，还发什么五折的纸条，闹得沸沸扬扬。”
“小姐，要不……咱们明日也试试，把价钱调低一些？”
宋朝阳却淡然一笑，将手中最后一串铜钱仔细码好，与那些散碎银锞子一同分类放入描金漆盒中。
咔哒一声轻响，小巧的铜锁锁住。
“不必心急。她王悦薇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般日日亏本赚吆喝。”
“往后，她定然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等着我们。”
宋朝阳将漆盒稳稳推入暗格。
“我们若是轻易降了价格，日后想要再涨回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惊鸿阁能走到今日，靠的从来不是低价，而是这实打实的品质。”
红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姐说的话，总是有她的道理。
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要不然，我们去请太子殿下？”
“殿下素来公正，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宋朝阳闻言，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红鸢光洁的额头，唇边漾开一抹宠溺的笑意。
“傻丫头。她王悦薇这次，可不是像前几次那般，直接上门打砸闹事。”
“人家如今是在自家铺子里招揽生意，张灯结彩，笑脸迎客，何错之有？”
“太子殿下便是来了，又能说些什么？”
红鸢顿时垮下小脸，语气也蔫了下来。
“那……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这般嚣张，抢走我们的客人吗？”
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
宋朝阳却莞尔一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
“自然不可能让她这般得意下去。太子殿下么……自然是要请的。”
她微微一顿，话锋轻巧一转。
“不过，不是请他来主持什么公道。而是请他，来为我们惊鸿阁，再添一把火，助一助声势。”
红鸢一听这话，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整个人又活泛起来。
她摩拳擦掌，立刻自告奋勇。
“小姐！这个交给我！”
“我现在就去东宫送信，请殿下明日一早就过来！”
最好能赶在王家铺子开张前，先声夺人！
宋朝阳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去的急切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呀，还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
红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微泛红。
“我……我这不是替小姐和铺子着急嘛。”
宋朝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几分安抚。
“心意我明白，只是此事倒也不必如此火急火燎。”
“眼下天色已晚，惊动了东宫也不好。”
“待我们回府之后，让门房去递个帖子也就是了。”
红鸢那张明媚的小脸上顿时堆满了欢喜，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是，小姐！”
她脚步轻快，紧随着宋朝阳一同回了尚书府。
府门前，宋朝阳略作停顿，清眸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门房。
“去东宫递个帖子，就说惊鸿阁明日有新品，请太子殿下拨冗赏光。”
门房闻言，不敢怠慢，躬身应下，随即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宋朝阳这才带着红鸢，款步向内院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二人行至花厅。
尚未踏入，便隐约察觉到厅内气氛与往日不同。
往常这个时辰，花厅里总是欢声笑语，今日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宋朝阳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一眼便看到父母与妹妹皆已落座，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却无人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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