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后。
爆炸的冲击波将沈聿掀翻在地，碎裂的玻璃和钢筋碎片如雨点般坠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声响。
沈聿离唐纳德实在是太近了。
大杀伤力武器的使用必定会波及到他，但那是最好的出手时机，慕枫如果优柔寡断错失良机，沈聿绝对要骂他的。
“咳咳……”沈聿吐出一口血沫。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刷出几道蜿蜒的痕迹。
沈聿的视线模糊了片刻，但很快又强迫自己聚焦。
右手撑着地面时，他感觉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不知什么时候被玻璃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在雨水中晕开刺目的红
很好，慕枫现在已经分得清轻重缓急了。
唐纳德的残躯倒在血泊中。
那张残缺的脸上凝固着一个诡异的笑容，血迹从眼眶滑落，像是两道血泪，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双半睁的眼睛中，瞳孔已经扩散。
可双眸中还残留着某种狂喜的光芒，就像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什么令人战栗又兴奋的景象。
“我……是不会死的……”唐纳德破碎的声带突然挤出嘶哑的低语。
惊得沈聿猛地后退半步，那声音不像是从尸体口中发出，倒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回声，每个音节都令人十分不适。
“你好，沈聿。”
阴冷的声音突然在沈聿的耳畔炸响，像是有人贴着耳朵在低语。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通讯频段，却清晰地穿透了暴雨的嘈杂，直接钻入他的耳膜。
沈聿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的配枪，却发现枪套空了，可能在爆炸中遗失了。
很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慕枫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他的双手正快速检查唐纳德的颈动脉，并没有回头，像是有层无形的屏障，将沈聿隔绝在另一个维度。
“你是帝星上的哪位？”沈聿环视四周，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雨水顺着沈聿的脖颈滑进衣领，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扭曲的金属残骸，某个瞬间，似乎看见雨幕中有道模糊的人形轮廓，但下一秒就被狂风吹散。
“我就在你的身边。”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带着戏谑的语调，“游戏才刚开始，沈聿，你找到我留下的礼物了吗？”
“真是好手段。”沈聿轻声道。
敌人就像这暴雨中的幽灵，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沈聿需要从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中拼凑出完整的画像，他的习惯、他的性格、他致命的弱点。
“你在和谁说话？”慕枫转过头来。
他微微蹙眉，目光在晦暗的雨雾里来回扫视，试图找出那个威胁，他的右手已经本能地按在了配枪上。
“没事。”沈聿一个眼神让慕枫定在原地，“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种状况下，他们不能站在一起，最终被对方一网打尽。
沈聿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冰凉的刀柄传来令人安心的触感。
但直觉告诉他，如今他面对的，恐怕不是能用常规武器解决的敌人，而是潜藏在人类社会最深处的毒瘤。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沈聿和慕枫同时转头，只见远处的监控塔正缓缓倾斜，最终在暴雨中轰然倒塌，激起一片浑浊的水雾。
“那是野外唯一的监控点！”慕枫失声喊道。
他的声音被随之而来的爆炸声吞没，监控塔的基座突然爆出一团火球，冲击波将周围的雨水瞬间汽化。
耳机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基地通讯频道被彻底切断。
这绝对不是意外。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带着黏腻的湿气钻进耳膜。时而近在咫尺，时而又飘向远方，与雨声融为一体。
慕枫迅速靠近沈聿，把枪递到沈聿手中。
“希望你能在这里陪我玩得尽兴……”尾音拖得很长，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脖颈。
沈聿眯起眼睛，雨水模糊了视线。
“好。”他点点头，“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对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冷笑道，“这对于你这个将死之人来说，不重要。”
“可是我很好奇，能布下这么精妙陷阱的人，值得认识一下。”
沈聿似乎是从那片刻的迟疑中听出了什么，他的声音中写下来防备，好似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砸在金属残骸上的声响。
沈聿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指节处还残留着方才搏斗时留下的血迹。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你现在应该飞奔回基地，看看还来不来得及注射感染阻断药，而不是在我这里刨根问底。”
不似之前的嘲讽，而是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忧。
“你现在没有车了，还有三十分钟，你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不能赶回去都是两说，还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吗？”
沈聿和慕枫交换了一个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人背靠背站着，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我把你揪出来，我才能安心去死。”沈聿轻笑一声，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所以，在没把你揪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暴雨骤然化作倾盆之势，仿佛天穹裂开了缺口。
沈聿在雨幕中眯起眼睛，突然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雨帘的瞬间，三十米外的集装箱轰然炸开，露出里面闪烁着红光的精密仪器。
倒计时数字在雨水中模糊变形。
00：04：59
沈聿轻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枪柄上，与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他的呼吸平稳得不像一个即将变异的人。
那个声音忽然带上诡异的温柔：“沈聿，回去吧，你命不该绝，我真的不希望你与我的使者鱼死网破。”
随着这句话，阴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短短几秒之内，所有在感染和异变中的幸存者朝沈聿的方向汇聚而来，他们的眼睛在雨雾中泛着不自然的光芒。
“那还真是巧了，”沈聿单手换弹匣的动作行云流水，金属碰撞声在雨声中格外清脆，“上次这么说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慕枫默契地掷出烟雾弹，紫色烟雾在雨中弥漫的瞬间，沈聿的子弹精准穿透最近那个使者的眉心。
“不想让我死，就别让他们近我的身。”
沈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侧身躲过扑来的变异者，反手一枪打爆了另一个变异者脑袋，脑浆喷溅在斑驳的墙面上。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在空气中弥漫。
沈聿背靠着残破的混凝土墙，胸口剧烈起伏，他纯白色的军装制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汽车引擎的声音渐近。
“沈聿！”
江澈开车，在废墟中横冲直撞。
副驾驶座上，伊索尔德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冒着青烟，对着成群的敌人狂轰乱炸。
“我们还活着。”沈聿抽空回应了一句，“你们也小心一点。”
“轰——”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成片的变异者在烈焰中化为焦炭，伊索尔德的长发在热浪中狂舞，她咬着牙又装填了一发弹药。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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