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废弃工业区的钢筋铁骨在雨幕中扭曲变形，像被雨水腐蚀的巨兽骨架，远处传来变压器短路的爆裂声，电光在雨中一闪而逝。
“你觉得呢？”
男人站在阴影边缘，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不断滴落，在脚边汇成一片暗色的水洼，他缓缓抬起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轻易刺破雨声的喧嚣，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空气中混合着铁锈、火药、烟草和雨水的气息。
“不用觉得。”慕枫的右手已经悄然摸向腰间的手枪。
雨水顺着慕枫的睫毛滴落，在视线中模糊了对面那个危险的身影。
慕枫下意识将沈聿往身后拽，少年单薄的身躯撞上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沈聿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
虽然慕枫知道沈聿很强，但在感染面前，众生平等。
“你就是个怪物，唐纳德。”慕枫一字一顿的说，声音穿透雨幕。
他盯着对面男人那双琥珀色眼眸，和他瞳孔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此刻那双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
这个人慕枫比沈聿更熟悉。
唐纳德·冯·克莱因，银狼佣兵队的队长。
那是一支顶级的佣兵小队，专门接下那些见不得光的悬赏任务，前往野外找寻基地内贵人想要的东西。
昨日，慕枫在野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慕枫在废弃的化工厂，亲眼目睹银狼佣兵队屠杀在屠杀，在这期间，唐纳德的侧颈被反抗者啃咬，留下了一片伤口。
在野外恶劣的环境下，这种伤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肯定是感染了。
唐纳德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随手弹飞烟头，猩红的火星在雨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最终湮灭在积水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垂死生物的最后一口气息。
“好像……知道我秘密的人还没死绝……”
“不过……”唐纳德的声音带着愉悦：“他好像愚蠢的自投罗网了，省去了我找他的时间，还带来了我苦寻多时的猎物……”
唐纳德单手撑着残破的混凝土墙，轻松翻越两米高的废墟，雨水顺着他作战服的褶皱流下，在靴边汇成小小的漩涡。
唐纳德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每个细节都透着职业杀手的精准。
他现在站立的位置很微妙，距离沈聿二人不远不近，绝对能够在任何人试图逃跑前惊将其击毙。
“沈聿，要不要让你我之间这个碍眼的东西消失……”唐纳德歪着头，目光越过慕枫直接锁定他身后的沈聿，每个字都浸透了恶意。
雨水拍打在生锈的钢筋上，发出令人不安的金属颤音。
远处传来变异狼群的嚎叫，声音在废墟间回荡。
“我觉得你应该尊重我的朋友。”沈聿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慕枫听到沈聿悄悄将手枪滑入手心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为沈聿让出最佳射击角度。
“那就让你消失吧。”唐纳德的笑容扩大了，露出过于尖锐的犬齿，像是某种掠食动物在炫耀獠牙。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沈聿身后。
“后面！”慕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警告卡在喉咙里。
太快了！这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速度！
慕枫猛地转身，只见雨水在沈聿身前炸开成一道透明屏障，而唐纳德的军刺已经抵住了沈聿的咽喉。
慕枫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
他被唐纳德一个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刃抵在沈聿颈间。
“你想做什么呢？”沈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丝毫不慌。
“我伟大的沈上校，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唐纳德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像情人间的耳语，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沈聿握枪的手腕，指尖划过动脉的位置。
“沈聿！”慕枫想要替沈聿解围。
“让他退开点，否则，我让你也变得和我一样。”唐纳德的手上加了加了几分力道，刀刃深入几分，一滴血珠顺着刃口缓缓滑落。
沈聿向慕枫挥了挥手，让他退开一点。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虽然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但丝毫不显得弱势。
慕枫死死咬住下唇，齿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
在唐纳德阴冷如毒蛇般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后退两步，每退一步，军靴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
“哎呀。”沈聿忽然轻笑一声，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他微微偏头，露出被划破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小片衣领：“都已经破了，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是想像野狗一样，咬我一口吗？”
唐纳德的舌尖轻舔过森白的牙齿，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沈聿，你知道吗？”他的鼻翼翕动，像是在品尝空气中的血腥味，“你的血闻起来……真让人着迷。”
“恶心！”
说话间，沈聿的拇指不动声色地扣下了保险。
唐纳德似乎察觉到什么，正要动作。
却见沈聿突然一个利落的肘击，直取对方咽喉，同时手腕翻转，枪口迅速调转了方向——
“砰！”
枪口迸出刺目的火光，枪声炸响，震得慕枫耳膜生疼。
唐纳德踉跄后退，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而沈聿早已借着后坐力后撤，敏捷地拉开距离，军靴碾过满地碎玻璃，，转眼间已退到三米开外。
“看来……”
沈聿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颈间的血迹，抬眼的瞬间，眸中寒光凛冽：“你连咬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吗？”唐纳德低笑着，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他胸前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眯起猩红的眼睛，像打量猎物般注视着沈聿。
“真是没想到，沈上校好身手啊。”
“究竟是谁给了你我很弱的错觉？”沈聿不解。
他看上去真的很弱吗？
沈聿原本还有些害怕，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个家伙的实力，若是这个家伙突然对慕枫出手，自己还真有些头疼。
“是那些被你吸干血的无辜人们，还是……”沈聿轻声说，枪口却稳稳指着唐纳德的眉心，“你以为所有人类都像待宰的羔羊？”
“看来是我找错了软柿子，我应该对他下手。”唐纳德伸出舌头，缓慢地舔着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当然是我故意的。”沈聿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现在我知道了，你主动接受了基因融合，获得了不属于人类的能力。”
“哈哈哈！”唐纳德仰天大笑。
“沈聿，你也受伤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让我变成了人人害怕的怪物，永远失去了回到基地的可能……”
“我一定要让被人们奉为神明的你也体会一下这个滋味！”
“谁顶替你的身份回到了基地？”沈聿冷声问。
手枪纹丝不动地指着唐纳德的眉心，他能感觉到身后慕枫的呼吸节奏，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最佳攻击阵型。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唐纳德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只要‘他’还在，‘唐纳德·冯·克莱因’就永远不会死，我还有回去的希望，等秩序彻底毁灭……”
“再来！”唐纳德大喝一声。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沈聿的话音未落，慕枫一发穿甲弹已经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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