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切的笑意僵在脸上，柳芙蓉的眼底噙满错愕。
脑海里一时涌现出诸多可能！
姜知晓还未开口，就看见她越过自己，径直朝阳台走去。
“我上网搜一下，看看哪种花吸氧多，然后处理掉。野兽派的花挺贵的，都扔了的话，好可惜。”
她站在阳台，从围裙里拿出手机滑动时，在宽大的阳台显得很单薄。
单薄又无措。
姜知晓看着桑郁川，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少年的脸却很沉。
似乎还在纠结对方到底满不满意这个问题。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跟柳芙蓉之间的关系？
可那晚在车上，她无意提及柳芙蓉的名字，他还问过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后妈。
“您去吃饭吧，这儿我来处理。”柳芙蓉背对着门口的两人，声线有些发颤。
姜知晓不记得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去到了餐厅，落座后问：“你新找的保姆？”
“不明显？”
姜知晓埋头吃饭，状似无意地试探：“叫什么？”
“全名不清楚，叫她芙姐就好。”
姜知晓点了点头，他又解释了一句：“之前是家里的钟点工，偶尔洗洗衣服扫扫地。那天她说她会做饭，就让她来了。”
“住家吗？”
桑郁川摇头，“哪还有位置。”
姜知晓紧绷的神经这才有片刻的放松，却也不敢完全松懈。
她记得上一世，她是没让柳芙蓉跟桑郁川见过面的。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姜洪涛犯事儿进了监狱，警局打来电话，问她是否要给姜洪涛请律师。
姜知晓就等着解脱的那天，说了个“不需要”，连他犯了什么事儿都没问。
柳芙蓉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不知道去了哪儿。
但她没想到，柳芙蓉居然给桑郁川做了这么久的帮工。
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桑郁川两人的关系，但她不想介绍那是她的后妈，更不想说买家。
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太痛苦，每每回想，八角笼中的血腥都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也因此，她更不愿自己的软肋，有朝一日变成他人刺向自己的尖刀。
“不是喜欢花？”桑郁川用筷子扒着碗里的米饭，却没吃，“都扔掉？”
“嗯？”姜知晓回神，心思明显不在他身上，“你看着办就好。”
桑郁川脸色愈沉，表情不大好。
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以为是诈骗电话，他挂断，对方又打了过来。
他烦躁地接听：“哪位？”
那边传来李想着急忙慌的声音：“桑少，皎皎看电影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桑郁川莫名其妙，“没送医院吗？”
“在救护车上！我联系不上她家长，只能给你打电话！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到现在都没醒！特别吓人！”
桑郁川了解何皎皎，她没什么大病，就是血糖低。
每天都往自己兜里塞一把糖，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往他兜里掏。
他嫌烦，把糖全都给了沈听澜。
估计就是低血糖晕过去的。
桑郁川本想找出何父的电话报过去，抬眸瞥见姜知晓，鬼使神差的，他改变了主意。
“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随后挂了电话，跟姜知晓说：“我出去一趟。”
姜知晓眼底一片茫然：“好。”
桑郁川愣了下，喉结翻滚吞咽唾沫，转身就走。
门打开，下了楼。
却并未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
晚风呼呼地吹。
桑郁川站在小区楼下。
茫然了！
恍惚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居然愚蠢到想用何皎皎来刺激姜知晓？
可他出门的那一刻，人家甚至连他要去做什么都没问。
他坐在绿化带的长椅上，给沈听澜打了电话：“何皎皎在医院，你去看一下。”
沈听澜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因为你晕过去的。”
“你放他爹的今天又在放什么屁？！螺旋屁还是交响屁？”
何皎皎今天下午来问桑郁川要糖，桑郁川让她去找沈听澜。
沈听澜却说，糖都被他给了孟小娇。
意识到这一点，沈听澜又骂开了！
“靠！一天不吃糖就能晕过去？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怎么着，便利店满大街都是，就没一家卖糖？讹我呢不是？爹的！我给她爹打电话！”
-
楼上。
桑郁川离开后，姜知晓回了房间，柳芙蓉在厨房洗碗。
速写纸铺陈开，姜知晓开始用铅笔打底。
在朗域住的这几天，没了鸡飞狗跳的争吵，她工作效率很高。
快的话再有十天左右，绘画工作就能全部结束。
门没关，柳芙蓉在厨房长吁短叹。
片刻后，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知晓的手边放上一杯热好的豆浆。
她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
放下笔扭头，柳芙蓉在她面前摘了橡胶手套。
“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又是一个喜欢画画的人，没想到是你。”
姜知晓转动椅子，与她面对面：“我让罗奶奶给你递了钱。”
她之前给她三千，所以姜知晓还了她三千。
不。
不止三千。
沈听澜钱包里的所有现金，姜知晓都拿来给了她。
柳芙蓉没接这话，目光扫向露台的花，又顺势眺望着太古里繁华的夜景。
“有的人住在50层高的公寓，醒来是鲜花，也有人住在破败的筒子楼，睁眼是垃圾。”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她也曾十八岁，也曾经历过如花似玉的年纪。
可像姜知晓这么大，却没有少年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她被困在姜洪涛编织的网里，白天被人恭敬地叫“大嫂”，晚上男人的拳头，却挥向她的身体。
她的视线回落在姜知晓脸上。
“姜洪涛进的是拘留所，过几天出来。你好不容易跑掉，应该不想再跟他有牵扯。我可以随时跟你汇报他的动静。”
姜知晓很聪明：“你想要什么？”
“给我涨工资！涨到两万！”
姜知晓愣了下，还以为柳芙蓉会狮子大开口，说个令她承受不起的数字。
“与其说是涨工资，不如说是封口费。我不会告诉姜洪涛，任何跟你有关的消息。”
姜知晓想了想，点头：“可以。不过......”
“你得等一等。”
得等到她成年，才能拿到桑瑾年给她发的工资。
到时游戏上线，柳芙蓉想要多少，她都给得起。
“不可以！”柳芙蓉倏的失了控，“我现在就要！就现在！”
姜知晓有人拯救！
可她没有！
她要远离姜洪涛，去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越远越好！
但她需要钱的支持！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家的主人，什么都听你的！给我涨工资，你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疤。
这些痕迹，无一不在提醒姜知晓，她能跑出来，是柳芙蓉用身体为她开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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