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带着她走了一段时间,七拐八拐之下,二人进了一处独院的屋子,从外面看起来,屋子不是很大,和寻常百姓住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门口栽着一颗挺高的柳树。
江辞伸手敲了敲门,便见那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人露出了一只眼睛看了一眼,这才将门完全展开,摆出了“请”的姿势。
顺着门口往里走,绕过照壁,曲清婉便看到了正从门内走出的梁氏。
“娘。”
曲清婉上前,确定梁氏无碍,往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没有画竹等人的身影。
江辞整了整袖口,没等曲清婉问,便答道:“其他人一会儿便到。”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跟前的一名下属道:“去将老三喊回来,莫要恋战。”
那人回了一声“是”,便利落地走了。
曲清婉往四周看了看,见有一处石桌可供人坐,索性也便不进屋了,拉着梁氏坐到了石凳上。
梁氏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之前赵夫人和梁氏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便很担心的样子。
“侯爷呢?侯爷没事吧?若舟和妹妹呢?她们两个没有跟着我们。”
曲清婉轻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些问题都不是自己能回答的,她无奈地向江辞投出求助的目光。
江辞嘴角似乎非常不明显地扬了扬,也坐到了石桌上,道:“无需担心。一切都好。”
梁氏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来还是害怕的样子,道:“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爆炸,还有刺客,偏生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闹出来,真是……”
对于梁氏问的这些,曲清婉也很疑惑,她想,或许江辞知道。
果然,江辞不假思索地开了口,没有半分的犹豫,似乎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是保密的,他道:“是大皇子一派的人,准确的来说,是高尚书手下的人,矛头对准的便是四皇子。”
高尚书,皇后的亲哥哥,大皇子的亲舅舅,是皇后母族的顶梁柱。
曲清婉略一沉思,这高尚书属实太过猖狂,竟挑了皇帝在场的时候刺杀四皇子。
她垂目,似乎这样的场合再适合不过了,皇帝本就偏爱大皇子裴穆,只要大皇子没事,只怕皇帝也不会多费心了。
而此事江辞既然早就知道了,想必四皇子也已提前知晓,此时也应该没有大碍。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叩门声,曲清婉知道,应该是画竹她们来了。
江辞安排的很缜密,分别派人护送她们离开,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的同时,也保证了她们的安全。
“等外面安定下来,便送你们出去。”
外面的烟花已经停了下来,此时的小院里似乎也格外安静,江辞淡淡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平稳的声音让人心安。
梁氏感谢地点了点头。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曲清婉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哨声,便见江辞眼神微动,站起了身。
“没事了,走吧。”
很简单的两句话,却让众人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
等他们一起回到了那处楼台上时,地上已经躺着许多俱黑衣人的尸体,其中也不乏几位达官贵人,趴在地上哭着,有宫中侍卫在一一排查地上的尸体。
不远处的火光还未完全消散,冒出一阵又一阵的黑烟,诉说着这片刻的萧败。
原本帝后所处的高台上,此时也只剩下一高大的身影。
梁氏一看便知,那是曲侯爷。
曲侯爷也看到了他们,从那处跳了下来,踩着墙壁落到了这边。
他依旧铁着脸,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似乎在查看是否有人受伤。
在看清楚之后,曲侯爷的脸放松了些,对着江辞点了点头,又道:“快些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这句话时对着梁氏说的,梁氏叮嘱了曲侯爷几句,众人便准备离去了。
走了几步,曲清婉忽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可能是方才遭遇了此刻的缘故,此时她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警惕,右手摸上了腕间的镯子,回头看去。
却见是赵黎正向他们跑来,他手上还握着出鞘了的剑,剑上有红痕,看起来是刚刚经历过厮杀。
他见众人回过头了,便将剑插回了剑鞘中,走到跟前,似乎想说什么,在经过片刻的犹豫之后,他才再次开口,道:“姨母、表妹可无碍?”
嘴上这么说,目光却是穿过梁氏,看向了后面。
在看到曲清婉的时候,赵黎的目光滞了滞,眸中的焦躁有所缓和了,然而面前江辞的身影,再次让他的面色白了白。
赵黎皱了皱眉,简单地问候了梁氏几句,没再停留,径直离开了,离开时的步子极快,像憋了气一般。
马车很快就到了,曲清婉等人坐上马车,江辞骑上马,在车旁护送,按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却不想走在半途中时,好像有人来传了什么话,江辞便临时改变了路线,要绕出城外。
是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才要绕道而行。
曲清婉皱起眉来,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随着车帘外的灯火光暗了下来,她略微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两侧已经不是连片的房屋,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草木。
马车行走在山路上,颠簸了许多,外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马蹄声阵阵,踏得人心惶惶。
忽的,前面传来了一声马的嘶吼声,紧接着,整个车队都急急地停了下来,差点将曲清婉甩了出去。
她用手抓住了两边的车窗,将自己的身体稳了下来。
下一瞬,火光四起,四边八方穿来了喊杀声。
怎么回事!?
不敢贸然揭开车帘,曲清婉只能低低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知道江辞就在马车外面。
“有叛军,坐好。”
江辞声音沉稳,淡然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之后,曲清婉便感觉马车开始动了,她甚至还没有听清楚那群“叛军”嘴里在喊什么,便忽然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很远的距离。
耳边的打杀声渐行渐远,但好像……
只有自己这一辆马车的声音!
其他的车呢?其他人呢?江辞还在吗?她现在在哪儿?
曲清婉的心中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手指再次摸上腕间的镯子,额间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马车疾驶了一个时辰,才有了慢下来的迹象,最后停了下来,曲清婉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约莫此处是一条河流的附近。
她轻出了一口气,小心地掀开了马车帘,却怔了一下。
只见原来架势自己马车的车夫已经不见了,这时从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手腕上是银色的护腕。
在看到这只手后,曲清婉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探出了头,便见江辞站在马车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深邃,一头黑发因为赶路,而显得微微有些凌乱,衣袍也有些皱了,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他有多狼狈,反倒有些风轻云淡的样子。
曲清婉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轻轻地跳下来,这才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马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树林十分的浓密,足以将马车藏匿其中,离这里四五仗的地方,有一条二人宽的小河流淌着。
曲清婉歪头问道:“其他人呢?”
她想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就像之前江辞单独带自己离开一样,其他人也一定是安全的吧?
莫名的,曲清婉对于江辞很信任。
而江辞自然也没有辜负她的希望,他道:“分头走了。”
他又拧了拧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等曲清婉再问,开口道:“南方这一带常有叛军活动,今日像是有计划的攻城了。”
叛军?曲清婉也跟着皱眉,这才刚解决了刺客,怎么便有叛军来打?看这个阵势,像是江辞也没有料到。
“此处是城外南面,叛军大约是藏在了东西两面的山林中,才没有被人发现,我们绕过叛军北上便可。”
江辞一边说,一边收回了另一只手上的剑,月光映在银色的剑身上,一抹雪色从曲清婉的眼前晃过。
曲清婉眨了眨眼,忽然间觉得空气有些尴尬。
好嘛,现在怎么就剩他们俩了……
而且看起来,之后的几日,她都要和江辞一起走了。
曲清婉暗中扶额,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心中跳出几个字来:干更半夜,孤男寡女。
曲清婉倚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夜深了,纵使是夏日里,夜晚还是冷的。
她搓了搓胳膊,怒力按压下心中的寒意,忽然想到,画竹提前在马车里准备了另一套衣服,此时应该是用得到的。
于是她爬回马车里翻了翻,披在了身上,待她再出来的时候,却不见江辞的身影了。
她往后边望了望,江辞正在里面……拾柴。
只见他抽出那柄亮如银的剑,打量了一下身侧的一颗枯树,挥剑,枝落,甚至听不到什么声响。
曲清婉的眼睛亮了亮,心道:好剑法!
和江辞相比,曲清婉练了小半年的剑,倒是根本不能放在眼中。
不过想来,江辞定是从小习武,和自己这样的半吊子定然不同。
曲清婉接着看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功夫,江辞的面前的柴枝垒起了一小堆,最后好像是柴收够了,江辞收了剑,毫不费力地将地上的柴枝抱了起来,往这边走去。
树林里并不平稳,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与横斜的树根,一看便十分的难走,可江辞走在其中,却如履平地,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等到了马车前的时候,他将柴尽数放在地上,掏出了火折子。
曲清婉又想,江辞果然是准备齐全,连火折子也带了,她还以为要钻木取火呢。
很快,江辞就生起了一团温暖明亮的火,那团火从小小的一苗,逐渐燃得旺了起来,红红的火光映在了曲清婉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她便感觉暖和多了。
曲清婉坐在火堆旁,伸出手取暖,柴火燃烧的时候,偶尔从里面蹦出两三个火花,吱呀呀的,栓在树干上的马,低头吃着草,传来粗重的喘气声。
“明日,我们向哪个方向走呢?”
曲清婉轻轻道。
江辞在曲清婉的对面,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躬身,面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顺着这条溪流,有一个小镇,可以稍作整顿。”
曲清婉点头,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宜继续赶路,她出来时一身宫裙,极不方便,又没有干粮。
“要去哪里呢?”
江辞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眸子闪了闪,望了曲清婉一眼。
“尽可能去亲兵驻守的河岸。”
曲清婉垂目,忽然感觉有些困了,头上各式各样的簪子压得她难受,于是她起身,走到小溪便蹲下,看着水中的自己,试着拆下头上的发饰。
可惜她要想看清楚,只能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略微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扑通”一声,发尾上有些松垮的一枚银簪掉进了水里,溅起了一团小小的水花,她的眼睛里也被溅进一滴水,阻拦了她的视线。
曲清婉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江辞闻声而至,脚步略微有些急促。
他也蹲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曲清婉半眯着眼睛抬头,因为缺少了一根簪子的原因,已然有几缕发丝垂落了下来。
她只觉得自己可笑,脸上漫上几缕潮红,干笑着解释道:“无碍,就是簪子掉水里了。”
江辞闻言,往水里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簪子的踪影。
曲清婉也注意到了,又笑了一声,道:“许是被水流冲走了,无妨。”
却不想江辞站了起来,往下游走了几步,好像看到了什么,用剑柄一挑,水中便有东西飞了出来,稳稳得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曲清婉愣了愣,心道:好剑法!
江辞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簪子递给了曲清婉,看了看曲清婉头上剩余的簪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曲清婉想了想,如果她摘一个掉一个,岂不是又要麻烦江辞来捡了?
于是她微微退开水边,想着要不要盲摘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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