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想着,伸手向头顶探去,摸索着簪子的位置,等摸到了一个,正想摘下来的时候,那簪子上的碎玉好像被头发勾住了,头皮一阵刺痛,引得她小声得“嘶”了一声。
曲清婉心下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尝试。
江辞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面色有些复杂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半响,他沉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曲清婉怔了怔,抬眼看江辞,只见江辞背手站着,神情很认真的样子,好像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略想了想,虽然让江辞一个男子帮人卸簪好像有些违和,但曲清婉既然江辞主动说了,自己要是拒绝,才有些不大好吧。
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有劳江公子了。”说完,便稍稍地垂下了头,好让江辞方便。
江辞听了,“嗯”了一声,也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曲清婉的头饰,沉思了一下,表情严肃的似是在研究一张地图一样,他小心地伸手,将缠绕在那支碎玉簪上的头发拨了开来,顺利的取下了簪子。
江辞的眸子微闪,亮了一下。
而曲清婉静静地低着头,鼻边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味,本是让人静心的味道,她闻着却是有些躁动,想事方才烤了火的缘故,曲清婉默默地想道。
江辞的动作很快,几个呼吸间,曲清婉便只觉头顶一轻,面前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簪子尽数递了过来。
曲清婉笑着接过,又道了一声感谢。
二人又恢复了在火堆边的姿势,不过曲清婉的背后还靠马车的轮子。
虽说曲清婉是侯府的小姐,此时也是学着江辞的模样,随意地坐在了地上,价值千金的宫裙也散乱在地上,沾染上了不少灰尘,地上也硌得她难受,但曲清婉并没有说什么嫌弃或是抱怨的话。
换做别的人,只怕是做不到这般,偏生曲清婉不大在意这些。
平日里她要保持端庄、体统、优雅,只不过是有人在旁边看着罢了,曲清婉要做一个众人眼里合规合距的侯府嫡女,但在这里……
曲清婉扫了一眼对坐的江辞。
这里只有江辞一人,且尚是可以信任的,他们又是在“逃亡”的路上,也不需要如此多的讲究,讲究多了,才会招人烦。
曲清婉心里想的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在不同的场合之下,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夜晚很静,曲清婉渐渐的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困意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之中,曲清婉靠着被后的马车睡着了。
这一夜睡的并不好,曲清婉醒来了很多次,但每次睁眼,她都能看到面前那一团温暖的火光,以及坐在一边的江辞,他好像并没有睡觉,只是坐着,背对着曲清婉,朝向月亮。
看到他的身影,于是曲清婉每次便能安心地闭上眼,到最后,她的梦里似乎也满是这个场景。
第二日她很早便醒了,可能因为睡的不大踏实吧。
醒来是柴火已经灭了,天逐渐亮了起来,曲清婉揉了揉眼睛,往四周望了望,便看到江辞在不远处练剑。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侯府里与曲侯爷学剑的日子,那时她见父亲能将手上的剑耍成一朵银花,快到看不清剑影,她便觉得父亲一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如今,她却看到了第二个将剑耍成花的人,甚至更添了些凌厉的架势,就连破风声也干净利落。
曲清婉心道:好剑法!
她这样感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实在是江辞的剑法真的是……十分的好!
曲清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边的江辞看到她起来了,便停了下来,随手挽了个剑花,便将剑收回了鞘,动作依旧很快,阔步往这边走来。
曲清婉倒是想问他的剑法师从何人,但又想到,江辞自小父母双亡,似乎也没有什么亲人,想必教导他的也一定是一位不能随意透露姓名的人。
她若是直接问,岂不是揭人家伤口?
在简单的收拾之后,二人上了路。
河边的石头地并不好走,江辞在外面驾车,曲清婉待在车厢里,摇晃的马车让她格外的难受。
昨日里也是这般颠簸,但曲清婉心中紧张,便忽略了那份难受的感觉,如今倒是让人泛起了一阵恶心来。
她将车帘掀开,靠着马车外飘来的清风,平静了不少。
好在等在马车走到的路上时,便平稳许多了。
就这般赶了半日的路,终于到了江辞所说的那处小镇。
远远的,曲清婉望见一座不甚高的石墙,若是要比,和侯府的院墙差不多高,墙下有一个拱形的门洞,没有大门,也没有守卫,供人通行,其间行人不大多的样子,看起来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像他们这般架着马车的,更是少之又少。
也不是曲清婉不想下来,实在是她一身的绣缎宫裙十分引人注目,为了少些麻烦,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车上,等能进镇之后,再劳烦江辞为她买些寻常衣服。
马车停在了一处成衣店的门口,江辞在外面嘱咐了一句“稍等”,便提着剑进去了。
那店里的老板是个妇人,见了江辞一手拿剑,又是一身玄色衣袍,气质不凡,便以为是哪里的官爷,连忙恭敬地引了上去,笑着道:“这位爷!里面请!”
江辞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离远了些。
那妇人看了看江辞的模样,赔着笑脸问道:“爷,不知您有何事?”
她这店里卖的都是女子的衣物,又看江辞这架势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是像来查封!一想到这些,她心中便有些战战兢兢的。
“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每年都有交税的!我这便去拿账簿!”
那妇人说着转身便要去拿,江辞的眉毛皱的更深了,出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拿三套常服来。”
“……”
那妇人怔了怔,愁了一眼江辞的神情,转了转眼睛,又立马笑道:“嗨呀!您原来是买衣服的啊!这感情好,可有什么具体些的要求,或者您这这儿挑一挑!”
江辞思考了一下,回忆起曲清婉说的“方便一些的”,与是他也道:“方便一些的。”
妇人应了一声,又问:“可有尺码?我也好为您挑。”
“……”
江辞没说话,那名妇人以为他是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公子?你可知晓尺码?”
江辞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半响,他将两手一伸,对着妇人比划了一个尺寸,道:“大约……这般?”
“……”
江辞又补充了一句:“我看着是这般……”,这番话终于让善于言谈的妇人闭上了嘴,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了他。
江辞顿了顿,默默地收回了手,转身往店外走去。
妇人看着江辞的背影,啧啧道:“谁家来买衣服不知道尺码,好端端的一个俊俏公子,怎么这般……可惜了了……”
她摇了摇头,伸手拿了一把瓜子开始磕。
却不想,一会儿的功夫,那位在她看来“神志不清”的公子又来了。
妇人不再像上次这般热情,反而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江辞此时的表情略微有些严肃,眼角流露出几分不自然来,一口气说出了方才妇人要的尺码,声音淡淡的,又有些低沉。
妇人望江辞的后面扫了一眼,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位模样极佳的姑娘撩开车帘看了过来,面上还有些潮红。
她一向有眼力见儿,将那把瓜子儿掷在桌上,来了劲儿,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给夫人买衣服啊!小夫妻都这样,小公子等等,我这便去找!”
江辞:“……”
妇人只当是江辞不好意思说,乐呵呵地去里面找衣服了,留下江辞一人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妇人找出了几件衣服,在她肉麻的目光下,江辞只觉得头皮发麻,飞快地选了三件,付钱就走。
妇人扫了一眼江辞微红的耳根,挑着眉,笑得更厉害了。
曲清婉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尺码这个问题,往日里都是画竹采买自己的衣服,拜托江辞去的时候,也给忘了这一茬儿,好在她记性一向好,还记着一个月前所量的码数。
只是……
曲清婉接过江辞从马车外递来的衣服,不由得双手捂住了脸,面上赤红赤红的。
这真是……什么事儿啊!
曲清婉的心中羞耻极了,这恐怕是她这辈子闹过得最莫名其妙的笑话!
出丑归出丑,衣服还是要换的。
江辞讲马车停到了角落里,走到了远一些的地方等着,曲清婉抿了抿唇,系好了马车的车帘,开始换衣服。
江辞拿来的三套衣服都是极为低调的眼色,曲清婉选了一条碧绿色的收袖裙,又用一条丝带简单地将头发束起来,打扮得体便可。
要说曲清婉的底子的确是好,即使穿了这样一身平常的不起眼的裙子,却依然很引人注目。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轻飘飘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轻动,碧绿的裙身让人眼前一亮,相比之前的温婉,此时的曲清婉多了些灵动的美。
在解决了这件事后,她和江辞达成了共同的目标,吃饭!
他们在最近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客栈,终于吃上了第一顿饭。
其实从昨晚起,曲清婉便已经觉得饿了,毕竟奔波了一晚上。
等到早上的时候,曲清婉已然是饥肠辘辘了。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江辞和她一样没有吃东西,而且一夜未眠,白日里还要驾车赶路,想必要比自己饿多了。
这样的情况下,曲清婉又怎么好意思提。
她吃完了饭,惬意地饮了一杯热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江辞。
江辞的面上毫无倦意,又或者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曲清婉想定然是后者。
于是她道:“不如我们在此住上一晚吧,你昨夜不是没睡觉么?”
曲清婉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了些担心。
江辞抬头看了看曲清婉,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头,转身便去掌柜哪里要房间了。
曲清婉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江辞和父亲一样的闷,不大说话,但是他一说话,曲清婉便想笑。
她侧过脸,去看外面的行人,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不那么热了,此处虽然是一个小镇,街上也算是繁荣,有小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着,也有抱着鸡鸭出来换东西的,一切都很平常且安稳。
安稳……平常……
曲清婉忽然觉得这两个词十分的奇怪,顿时有些心惊。
说起来,作为主城旁边的小镇子,若是叛军攻城,无论攻下与否,也不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吧?
可她周围坐着的几桌客人,也丝毫没有提起有叛军一事。
是真的消息闭塞,还是……有别的原因?
在江辞回来后,曲清婉悄声地向他讲出了自己的疑惑。
闻言,江辞轻挑了一下眉,沉思了一会儿,抬眼道:“出去看看。”
于是二人便去了热闹的集市,那里是镇子里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处,要是那处都无人知晓,那这其中的原因只怕要好好深究了。
果不其然,曲清婉一再旁敲侧击,所有人都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小镇,一天之内总要有人来往与城镇之间的。
人们越是否定,便越是有问题!
曲清婉没有想到,不过是歇脚的一处小镇,其中也暗藏机关。
最后,她挑了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买糖人的商贩,笑着买了几个糖人,便开口问道:“老伯,你这糖人真甜!这糖是不是从城里运来的啊?”
那老伯见曲清婉生的俊俏可人,慈祥地道:“是啊,从城里运来的,小姑娘喜欢吃,以后再来啊。”
曲清婉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抹皎洁,又问道:“老伯,城里这么远,您又上了年纪,去一趟不容易吧?”
那老伯嘿嘿一笑,回答道:“诶,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一户姓范的大户人家,心肠好极了,所有货物的采买他全包了,我们根本不用操心这些。”
说起这个人来,老伯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尊敬。
“那位范大人,是有名的好心肠,镇子上的人谁有困难,只要向他开口,便没有办不成的,那位大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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