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曲清婉挑眉看了一眼江辞,继续问道:“老伯,我是刚到这个镇上的,您能和我说说这位范大人吗?”
老伯看曲清婉喜欢听,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
这个小镇叫江宁镇,而这位在城中很有名气的范大人,名叫范子修,是在几年前搬来的,听说是朝中某位大人的公子哥儿,只可惜年纪轻轻便患有严重的肺病,搬到这乡下庄子上来养病。
虽然范子修身体不好,但自从他来到这个镇子,做了许多惠民的好事,这一做,便是好几年,镇子上的人对他赞不绝口,提起他,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坏话来。
这也是范子修并没有官职在身,却被人尊称为“大人”的缘故。
“原来如此,这位范大人如此高洁,着实令人敬佩。”
曲清婉顺着老伯的话道,像是随口一提般。
“不知道这位范大人住在哪里啊?真想亲眼看看这样的君子。”
“哈哈哈,镇上没有姑娘不见这位公子的,范大人的住处此处不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是,见着一户大院便是。”
那老伯爽朗一笑,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姑娘,范大人平日里是不怎么出门的,你要想看他,便在傍晚的时候去,范大人有时候会在傍晚出来散步。”
曲清婉笑着道谢,与江辞一同离开了。
也多亏了这位老伯这么热心,告诉了曲清婉许额外的东西。
可即使如此,曲清婉还是想不通,为何镇上的人消息如此闭塞,就算是城中来往是由专人负责,如今已然过了一日,总该有些消息传来吧?
曲清婉看了一眼江辞,想着他或许知道些,转头却看到他的面色不是十分好的样子。
虽然他的表情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不,应该说是他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但曲清婉总感觉,他眸子里散发着不快的意思。
她想了想,知道了结果,江辞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又陪着自己在此处逛了一下午,定然是累了!
于是曲清婉非常体贴地道:“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江辞点了头,安静的走着。
走了一会儿,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看了一眼曲清婉,问道:“你不是想去看那范大人吗?”
曲清婉怔了怔,她没有想到江辞也对这位范大人感兴趣,道:“不着急,我看你有些累了的样子,还想着先回去休息呢,江公子你很想去吗?”
江辞轻微地蹙了一下眉,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嗯,先回去休息吧。”
不知为何,曲清婉忽然感觉江辞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好像方才的不快没有存在过一般。
她摇了摇头,没再想,要说江辞累,她自己也累的够呛,如今闲了下来,一股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二人之后便回到了客栈内,曲清婉虽然很困,但还是想着沐浴后再睡,于是准备下楼和小二要热水。
刚出门,她便听到一阵喧闹声。
走了两步,发现大堂里有人在争吵。
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中年男子把一壶滚烫的热茶摔了出去,砸在了他面前瘫坐地下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身穿一身满是补丁的布衣,脚上套着一双明显大了许多的破布鞋,头发也是凌乱地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那壶热茶刚好摔在了她的手臂上,立马烫出一片红疹,但她却丝毫没有吭声。
那中年男子口中声音很大,引来了许多人瞩目。
“呸!你个贱蹄子!胆敢咬我?老子碰你是看得起你,竟敢如此放肆?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改过自新!”
说着,他上前又是一掌,将那看起来本就虚弱的女子扇倒在地上。
曲清婉皱起了眉,这明摆着是男子要轻薄那女子,遭到反抗才恼羞成怒。
她扫了一圈坐着看戏的人们,心中顿时感到困惑,怎么没有人出头呢?就算是客人不管,这里的店家也该上前制止吧?
曲清婉转身下了楼,正欲上前,却被一位大娘给拉住了。
“姑娘,我劝你莫去管那闲事儿!”
那大娘拉着她低声地道:“一看你就是刚来吧?这么不知事,这个女子是被贬的奴隶,家中本就犯了罪,何必为了一个奴隶去惹得一身腥呢!”
大娘咂着舌,说着还啐了一口,仿佛是提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曲清婉眉毛皱得更深了,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大娘攥住自己的手。
纵使是奴隶,对的便是对的,错的便是错的,这个男子分明是光天化日下骚扰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反抗吗?
想着,曲清婉便上前了,她冷着神色道:“这位大叔,您这样不好吧?”
那中年男子恶狠狠地看过来,见来人只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子,哼笑了一声,骂道:“怎么?姑娘你是想替她出头?好啊,那你同我走吧。”
说着,男子便要来抓曲清婉的手腕。
曲清婉皱眉,虽说此处只是一个小镇,但想来也有规矩礼法,且这里民风算是淳朴,她倒不信,这个男人真敢做出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只见曲清婉丝毫不动,一双冷眸满是寒意,微微挑着下巴,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即使她现在穿着普通,但也掩藏不住通身的矜贵气势,逼人的紧。
果不其然,那男子被曲清婉这架势吓住了,平常的女子,经他这么一说,虽说不一定会惊慌失措,但也定会动容几分的。
却不想这次是碰上了铁钉子,不仅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定定地站在那里,像是料定了自己不敢真的怎么样。
男子顿住了身形,咬了咬牙,道:“这位小姐,我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何来管这闲事,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还是个罪臣之女!”
闻言,曲清婉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此时她已经微微起身,垂着头,还是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显然,在曲清婉看向她之后,她的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
曲清婉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了猜测,道:“奴隶便可任人调戏吗?我看您年长我十岁,也算是长辈,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伤风败俗,枉费了范大人四处行善,竟然养出这般的无耻之徒。”
曲清婉知道这里的人都尊敬那位范大人,此时便将他搬了出来,也好震一震这个不怕丢人的。
原本曲清婉只是想将那男子赶走,却不想,她低估了这位范大人的威力了。
方才还在看戏的人们,此时一听这三个字,全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似乎是这个名字给了他们勇气,纷纷上前。
“是啊!王二,亏得前几日范大人派人修缮了你家院子,你便做出这样丑事来!真是恬不知耻!”
“你家里不是有老婆吗?犯得着调戏一个奴隶?真给我们江宁丢脸!呸!”
“快走吧!丢人现眼!”
在阵阵叫骂声之中,那男子的脸瞬间变成了猴屁股,仓皇失措地跑了,只留下众人一阵唏嘘的声音。
曲清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上前将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往外走去。
在她碰到女子胳膊的时候,又感觉到一阵颤抖,似乎是无所适从的样子。
女子低着头,只能看到她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语调道:
“多谢……我自己能走……”
说完,便要拂开曲清婉的手。
可她真的是太虚弱了,没走两步,便开始摇摇晃晃。
曲清婉没说话,只是再次上前扶住她,这次,女子没再抵抗了。
刚出了客栈,便忽然有一妇人冲了过来,边跑边叫着:“好你个死丫头!让你去讨钱,怎么跑来这里偷懒了?”
那妇人细瘦高挑,一双细烟显得尖酸刻薄,头上顶着一块头巾,此刻飞似的往这边走来,嘴里念骂不停。
曲清婉轻叹了一口气,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女子听到那妇人的声音便抖得像糠一般,但却丝毫不敢动。
曲清婉眸光微动,将她拉到了身后,挡住了怒气冲冲的妇人。
街上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曲清婉耳尖,便听到有人在讨论。
“啧,那秦氏又要发火了,每次都闹得人仰马翻的,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堵到这里算什么……”
“是啊,回回要将那丫头打得半死才拖回去,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呢……”
“那个小奴隶也是可怜,栽到了秦氏的手上,那秦氏是什么人啊,出了名的泼辣,无论手底下的人作什么,都要挑出一身错来……”
听着听着,曲清婉的眉心皱得更甚。
那夫人,也就是秦氏,见有人捣乱,叉腰尖声叫道:“哪里来小蹄子?我看你是屁股和脑袋反过来长了!敢拦老娘的路?还不快让开,耽误了功夫,小心老娘撕烂你的脸!”
听着秦氏十分难听的语调,曲清婉的耳朵实在是要被吵坏了。
“大娘,你小声些,我听得到。”
曲清婉皱起眉来,十分真诚的建议道。
却不想秦氏一听,更冒火了。
“你是哪家的丫头?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家的奴隶老娘还不能管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滚开!”
秦氏又对着曲清婉身后的女子道:“你个没爹没娘的东西!早就知道你不老实了!你看我不抽死你!”
说着,她上了手,要拉开曲清婉,那架势,活像要打架的公鸡。
但曲清婉也不是毫无本事在身,她一把抓住秦氏的手腕,向着反方向扭去。
虽说她习武不久,但论力气,她还是要比普通女子要强些。
只见秦氏被拧得眉毛乱飞,吱呀叫唤,即使如此,她嘴上还不停地叫骂着。
“好你个歹毒的东西!老娘不抓破你的脸!”
秦氏不亏是有名的泼妇,说动手就动手,此时她的右手被曲清婉抓着,却忍着疼,左手便要往曲清婉的脸上抓。
曲清婉拧眉,将她甩了开来。
没等秦氏再说什么,曲清婉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来,掷在地上。
“给你钱,我赎她。”
虽然她很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但现下的方法只有这个。
苍国历来便有买卖奴隶的行为,而这些奴隶,处于社会最下等的位置,只要被人买下,即便是杀了死了,也半点由不得自己。
方才在客栈里便是,这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遭人调戏,那便定是有人会出头,但偏偏是个奴隶,不仅没人帮,还会有人拦。
而这些奴隶,一般都是从本国以外掳来的,还有一部分,便是罪犯,被贬为奴隶之后,便要任人买卖,只能做最低贱的活儿,其世世代代,都不得入官场。
而这秦氏要惩罚自己家的奴隶,旁人自然是没有半点儿办法,要阻止她,只能买下来了。
那秦氏眼一转,将那包银子捡起来掂了掂,轻哼了一声,嘴上还不饶人。
“哼,算你识相,见天老娘便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曲清婉一眼,拍了拍裙子走了。
“等等。”
曲清婉挑眉:“卖身契呢?给我送来。”
秦氏面色一紧,啐道:“自己来拿,老娘才懒得给你送!”
“好,我和你去拿。”
曲清婉本就是想自己去拿,不过是怕秦氏得寸进尺,才故意说让她来送。
秦氏翻了一个白眼,往前走了。
曲清婉拉了拉身后女子的手,轻声道:“走吧,没事的。”
那女子好像安心了些,虽然被曲清婉拉着的身体任然十分的僵硬。
那秦氏在这么多人面前收了钱,此时也不再耍花样,将卖身契交了出来。
拿到卖身契,曲清婉带着那位女子走到一个拐角,看起来看还算隐蔽。
曲清婉将方才那份卖身契拿了出来,随手将其撕成碎片,如此,秦氏便再无权打骂了,因为这女子不再是她个人所有的奴隶。
“你走吧。”
曲清婉轻轻地道,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那人似乎是怔了一下,不敢相信,但又不敢犹豫,慌忙地点头,便择路而逃了。
曲清婉留在了原地,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
她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柳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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