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柳依澜,是尚书府的嫡女,天不怕地不怕,也无人敢欺压。
如今的她,却变成了一个任人欺凌的奴隶,真是……
虽说曲清婉和柳依澜没几次交集,但对这这位毒舌小姐的印象,无非是最深的。
看到她从曾经的天之娇女,变成这番样子,曲清婉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一夕之间,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自己重生了,只怕不久之后,也会变成这般的。
曲清婉默默地垂下了眸子,心情有些沉重。
她倒是很想伸出援手,但依柳依澜的性格,大约最不希望的,就是见到曾经认识自己的人吧。
自己最落魄的样子被其他人瞧见,只怕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于是曲清婉索性便装作没有认出她来,让柳依澜走了。
这下曲清婉是真的累极了,回到客栈之,匆匆的沐浴后,终于可以上塌休息了。
街边的角落里,一个步履蹒跚、衣着破烂的女子颤颤巍巍地坐在墙根处,明显有些短的衣物下露出伤痕累累的脚踝和手腕。
她坐了半响,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呼息使鼻前的头发缓缓摇晃,和面上滑下的泪珠,便会让人以为这里躺着一个尸体。
天色渐暗,街上的烛火尽灭,黑漆漆的角落里,出现了异样的脚步声。
柳依澜瞪大了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尖叫被吞咽在恐惧中。
第二日曲清婉很早便醒来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便推门往外走。
抬眼,便瞧见江辞正背着身子,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似乎是在等自己。
曲清婉笑着上前道:“江公子早上好啊。”
她的语气不由得轻松了些,可能是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外出了。
身为侯府的嫡女,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人,或多或少,虽说她也习惯了,但总归少有这样没有束缚的时候。
周围没有人认识自己,所以她的言谈举止便放纵了些,这也是她昨日敢当众出面的原因。
这要是放在皇城,只怕她还要仔细思考好一会儿呢。
江辞回头,此时的他换了回了常穿的白袍,一尘不染,更显得清冷,而少了几分严肃,俨然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嗯。”
他淡淡地答道:“下去吃早饭吧。”
却不想,这里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一天只食两餐。
曲清婉望了望四周,怪不得大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原来他们早上都不吃饭的。
没有早点也就以为着,这菜谱上有的,全是什么红烧肉、烧花鸭、烧花鹅。
曲清婉挑了挑眉,实在是不想在早上吃这些过于油腻的东西。
江辞动了动眸子,抛出一吊钱,道:“做粥。”
那小二见他出手大方,嘿嘿一笑,连声答应,虽然江辞要的是菜谱上没有的东西。
江辞的神情认真了起来,道:“拿纸笔来记着。”
小二不知所措,满脸疑问,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
紧接着,江辞开始了教学:“大米淘好后浸泡,鸡脯肉切丝,少盐腌制,水开先放清油,后放米,大火熬一刻钟后香菇成丝放入,再着鸡肉丝,姜末……”
“……”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赶忙拿起笔来开始记。
曲清婉倒也是新奇,她第一次见到了客栈教厨师做菜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江辞看起来如此淡漠的人,居然还对做菜有研究。
她托着下巴,倚在店家的柜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江辞一脸严肃教人做菜的样子。
在坐下等上菜的时候,曲清婉问道:“没想到江公子还会做菜?”
江辞轻轻地抬起了手上的茶盅,袅袅热气使他眉眼显得有些温和。
“嗯,小时候无人做饭,便学会了。”
“……”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曲清婉暗想,怕勾起江辞的伤心事,忙道:“如此啊,也算是一技之长,想必你未来的夫人也定会喜欢的。”
闻言,江辞挑了挑左眉。
“会吗?”
曲清婉歪头,道:“会的。”
江辞“嗯”了一声,便没说话了。
曲清婉想,自己应该说对话了吧?
不一会儿,按照江辞要求所做的“金丝粥”便端了上来,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白瓷小碗里盛着被煮得颗粒分明的稀粥,裹着一层金黄的色泽,鸡肉散发浓郁厚实的香味,香菇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不论是从香味还是色泽上,都能勾起人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曲清婉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一种奇特的口感传递在口齿间,米粒并不像寻常粥一般稀碎,反而保留有一些弹性,口感极佳。
没想到小小的一碗粥,也能做出花样来。
曲清婉眯了眯眼,很快便将小碗里的粥喝干净了,甚至又盛了一碗。
看着曲清婉愉快进食的模样,江辞的嘴角不大明显的扬了扬,片刻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吃完早饭之后,二人便准备再去外面逛逛。
昨天在集市上他们已经买好了路程所上所需要的东西,本该今日就能离开此处了。
可这个镇子实在是怪的很,二人商讨只下,决定再多留两日,探个清楚明白。
“你们听说了没有?城里已经被叛党给占领啦!天哪!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走吧,只怕吗上就要打仗了!”
只见一个背着竹篮的年轻小伙子急匆匆地边跑边说,周围的人一听,纷纷惊慌了起来,连摊子不开了,要收拾东西离开,四处都蔓延着混乱与无序。
曲清婉与江辞对视一眼,上前将那名小伙子拦住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曲清婉瞪大了眼睛,佯装有些害怕的样子问道。
“是真的!昨天就已经攻破城门了!”
“你是从城里跑出来的吗?”
“是啊!我天一早便想进城!却不想远远地看见那城中冒黑烟不说,城门口守的也根本不是士兵,是黑衣服的叛军啊!嗨呀!快收拾东西跑吧!”
说完,那人便跑了,满脸惊慌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曲清婉沉吟道:“这倒是奇了,昨日的事情,今日在传过来。”
江辞没说话,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处。
曲清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便见不远处有一丛人走来了。
那群人排成两列,手中皆拿着一大筐的东西,两列人中间走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袍,身形高挑,看起来却有些孱弱,打着一把伞,遮住了脸,曲清婉便不能完全看清。
周围本乱作一团的人们一看,好像瞬间有了主心骨,全都奔了过去,嘴里喊着“范大人”“范大人”的。
随着人群又走得近些,二人也终于看到了,那所谓的范大人,究竟是何须人也。
那人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眼角微微下垂,目露春风,眼下有淡淡地乌青,嘴角含笑,虽然看起来不大精神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人感到舒心,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听说范子修患有肺病,怪不得看起来不寻常男子要瘦很多,出来还打着伞。
曲清婉默默地想,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身侧的江辞。
虽然江辞和范子修一样,皆传了一身白衣,但二人的气势却完全不同。
江辞会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面上也时常没有什么情绪,可能会让人觉得难以相处,但是曲清婉知道,江辞还是挺温柔的一个人。
而范子修便不一样了,他简直是把“温柔”两个字写在了身上一般,好像发生什么他都会那样一直笑。
范子修开口了,只是声音不太大,说了几句,就咳嗽了一会儿,于是他的随从就替他说了,这次的声音足够大,让曲清婉也听到了。
“大家不要慌!我家公子已经在必经之路上派人放哨,一有情况就会通知大家的!这里是一些应急物品,大家有需要的就来拿,慢慢来,收拾好东西再走!”
说完,人们纷纷高呼着“多谢范大人!”此类话语。
而那些人也果真按所言,将所有的东西都分发给了百姓们。
曲清婉眯了眯眼,她本来对范子修是抱有怀疑的,毕竟能去城里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要是想拦截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一看,他又亲自来给人们送东西,帮助他们离开,那又为何还要拦截消息呢?这样岂不是前后矛盾?
曲清婉想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头绪。
而范子修好像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但其实注意到他们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因为在所有人都蜂拥上去拿东西的时候,只有曲清婉和江辞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有些看热闹的架势,分外显眼。
众人看见范子修往前走,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范子修微微将伞抬起,看向了二人。
江辞默默地往前了一下,将曲清婉挡住了些。
那人似乎是看出了江辞眼中的防备,笑道:“二位不要误会,我看你们像是刚来的,不需要拿些东西后离开吗?”
江辞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需要。”
纵使这般,那范子修也不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二位是从哪里来的?”
曲清婉眸色暗了暗,虽然他的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寻常人只怕都会问上一两句,但放在他身上,曲清婉总感觉不大对劲。
于是他们搬出了之前的那一套说辞。
“我们是从南面来的,本想进城,却不想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
曲清婉道,看着范子修,仔细地盯着他面上的所有表情。
范子修却是微微一笑,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劲。
“这样啊,长途跋涉很辛苦吧?可惜又要逃亡了。”
曲清婉想,如果这个人确实在装,那么他的演技一定很好。
“希望你们好运,异乡人,有困难虽是都可以找我,我就在住在那边的宅子里。”
范子修温和地笑笑,没说几句,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显然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
江辞忽然出声问道:“你不走?”
范子修又笑了一下,垂目道:“我本就是快死的人了,走不走的也没什么关系。”
说着,他眼中蒙上一层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若是常人,说的话惹人伤心了,大约会多说几句,以示安慰。
可江辞不是常人,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范子修,说了一句:“嗯。”
这话,好像是赞同范子修说自己快死的说法。
曲清婉没忍住,嘴角抽了抽,眼看就要养起来了,最后硬是被她憋回去了。
好在范子修没在意,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待他走的远了些,曲清婉才低声道:“总感觉这个人有些问题。”
江辞沉默了一会儿,道:“朝中姓范的不只一家,但从来没有人听说哪家有一个得肺病的儿子。”
昨日想村民打听的时候,他们只知道范子修是一位朝中官员的儿子,却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员,所以如今倒猜不准他的身份了。
“不如晚上去看看?”
曲清婉如今暂时脱落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想法也变得多了起来,但这种事,她也不是头一回干。
上次她摸黑爬墙,还是在赵府呢。
江辞闻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
“啊,是不太行吗?”
曲清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江辞却摇摇头,道:“行的。”
曲清婉总感觉江辞是想说些什么,但也没再问。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二人皆换上了一身黑衣,蒙着脸,待四更时,攀上了范子修家的墙。
本来以为找到他家还要花些功夫,但显然是白担心了。
因为全镇的屋子中,只有范家的这处院子,院墙最高,显眼极了。
二人在屋檐上观察了一会儿。
院子挺大的,分了前院和后院,范子修必然是住在后面的院子。
曲清婉看着门口守着的侍卫,心想不愧是大家少爷出生,在这镇子里,也只有他这处夜里还会有人看守了。
有侍卫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大门,另一处,是后院的一间偏房。
想来范子修要住定是要住主屋,那么偏房里放着什么,才会让人严加看守呢?
曲清婉皱了皱眉。
迄今为止事情好像太顺利了,他们几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院子里,而面放着的似乎就像是正确答案一样,就等他们去拿了。
不对劲,太明显了。
好像这家的主人生怕别人看不出来那屋里有什么,向着外人招手说“快来啊!这里有东西!”。
障眼法。
曲清婉与江辞对视一眼,而后者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眸子闪了闪,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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