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杀杀,好像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活法了。”
“说真的,你这样的女人,要是真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陆远的话里,听不出是同情还是调侃。
丁香的身体细微地颤了一下。
可惜?
他还是会为自己惋惜……
在三不管地带,别人叫她血色丁香,怕她,敬她,迷恋她,唯独和可惜这个词不沾边。
她轻笑一声,笑声在夜里有些空。
“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转过身,在黑暗里面朝着陆远的方向:“陆远,我欠你两条命了。”
“还真是,不过,不用还了。”
陆远也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
虽然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
“我就是想不通,你们虽然都是混黑的,不过井水不犯洪水,那个洪门干嘛要对你下死手啊,踏踏实实的挣钱不好吗?”
“不好,江湖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丁香答得干脆:“再者,都是混江湖的,谁也不想低人一等,就好像我,我的目标也是统一天海地下帮派!”
这一刻,丁香眼中满是锐利的光芒,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这是丁香一直的疑问。
他出现得太巧了。
“在酒吧听见的。”
陆远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没添油加醋:“他们当我是个醉鬼,没防备。”
“所以,你就一个人冲出来了?”
“不然呢?看你去送死?”
“你不怕?一百多号人,都带着家伙。”
“怕,但总得做点什么。”
丁香又沉默了。
她活了二十几年,见惯了背叛与自私,从不信任何人,只信手里的刀。
可眼前这个男人,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因为一句总得做点什么,就把自己扔进险境。
他图什么?
钱?权?还是……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一颗石头蛋,砸进了她冰封的心湖,裂开一道缝。
一股陌生的情绪,从那道缝里渗了进来。
很淡,却很暖,像那碗热水,不烫嘴,却能暖到骨子里。
“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不缺女人吧?”
压下莫名的情绪,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要说,就一个,你信吗?”
“不信。”
丁香的语气带上了惯有的讥诮:“天下的男人,尤其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不都一个样?说吧,祸害了多少姑娘?”
“那你呢?”
陆远反问:“你祸害过多少男人?”
这问题像根针,精准地扎破了丁香的壳。
她身体瞬间绷紧。
“……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身后,沉默了。
那沉默带着诧异,让丁香浑身不自在,像被人剥了壳的刺猬,露出了最软的肚皮。
“我骗你干什么?”
她又补了一句,像在证明什么。
陆远没说话。
他只是在心里,把这个女人重新审视了一遍。
一个地下女王,美艳、狠戾、杀人不眨眼,竟然……是张白纸?
这反差,让她身上的危险气息,变得更诱人了。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谁也没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的呼吸变得沉重而绵长。
他睡着了?
丁香却毫无睡意。
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别扭,像一只闯入陌生领地的野兽,每一根汗毛都立着。
她小心翼翼朝床沿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
然而,她刚挪开一寸,一只滚烫的手臂,毫无征兆地从身后搭了过来,落在她腰上。
丁香浑身一僵,像被蝎子蜇了一下!
更要命的是,那只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滑落,不偏不倚,正按在她胸口的柔软上。
隔着粗布,那份属于男性的灼热与重量,清晰得让她心惊。
她甚至忘了呼吸。
羞耻、惊慌、还有被冒犯的暴怒,瞬间冲上头顶!
她的第一反应是屈肘,一记肘击废掉这条胳膊,再一脚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踹下床去。
她手都抬起来了。
可就在即将发力的瞬间,她的动作,却凝固在了半空。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陆远的侧脸。
睡梦中的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和精明,平日里带着戏谑的嘴角微微抿着,竟透出几分孩子气。
他真的……很好看。
丁香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
他在酒吧里听到杀局,他拦下她的车,他在上百人的围攻中嘶吼着将她拖出死地,他开着车在枪林弹雨中横冲直撞……
最后,是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自己,在这片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片代表生机的微光。
这个男人……又救了她的命。
那只手,好像没那么烫了。
那份重量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丁香缓缓地,放下了抬起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算了。
就当……还他一次。
她努力催眠自己,可身后的男人却不配合。
睡梦中,陆远似乎觉得不舒服,身体又朝她挤了挤,那条手臂顺势收紧,直接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圈进怀里。
这一下,丁香彻底放弃了思考。
她被他从背后,禁锢在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里。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呼吸就喷在她的颈后,又湿又痒,激起一阵战栗。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占有的感觉,席卷了她。
心跳快得要炸开,她生怕会吵醒他。
身体也热得发烫。
她想挣扎,四肢却软得像棉花。
羞耻,但……并不讨厌。
甚至在那份极致的慌乱中,还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
就像漂泊多年的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靠岸的港湾。
这一夜,丁香就在这矛盾的煎熬中,浑浑噩噩。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陆远在一阵手臂的酸麻中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发间有淡淡的草药香。
他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从背后抱着一个温软的身体。
而那身体的主人,正睁着一双过分清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只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的手。
陆远的睡意瞬间炸得魂飞魄散。
他像触电般猛地抽回手,身体下意识向后一弹,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土墙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
陆远语无伦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丁香缓缓坐起身,没发火,也没说话,只用那双复杂的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
腿上的伤让她动作有些慢,但那股冷傲疏离的气场,已经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行了。”
丁香撇撇嘴,整理着身上不合身的衣服:
“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也是…”
陆远挠挠头,又瞥了眼丁香,见丁香确实不像是生气样子,倒也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院子里,老人正用大铁锅熬粥,米香四溢。
少女蹲在灶前,安静地添着柴火。
看见他们,老人朝院里的石桌指了指,笑道:
“醒了?吃早饭吧,饭也刚好。”
“多谢了老爷子。”
陆远道了声谢,拉过一旁凳子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几碗热粥,一碟酱菜,几个杂粮馒头。
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却也是难得的人间烟火。
陆远是真的饿了,端起碗就吃。
丁香小口喝着粥,熬得软烂的米粒入口即化,配上爽脆的酱菜,味道竟出奇的好。
她吃得很慢,目光落在院子里追蝴蝶的老狗,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落在身边添柴的安静少女身上。
她忽然轻声说:“其实,在这儿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晨光熹微,给小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丁香放下碗,那股暖意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驱散了最后的寒气。
她的目光落在一角。
那个叫霜儿的少女,正提着竹篮撒谷喂鸡。
一群土鸡咯咯地围着她,少女脸上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嘴角挂着淡笑,像一幅旧画。
“她这个年纪,该上大学吧?”
陆远的声音拉回丁香的思绪。
“十九?还是二十?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山里喂鸡。”
老人正用竹签剔牙,听到这话,手停在半空。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他放下竹签,重重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我这孙女,原先在城里念书。”
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在天海大学,外语系,从小就聪明,年年拿奖学金,本该有大出息。”
说到这,老人脸上掠过一丝骄傲,但很快被苦涩淹没。
“都怪她,长得太招眼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学校里,有个富家少爷缠上了她,开着跑车天天在宿舍楼下堵人。”
“我孙女,性子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富二代见软的不行,就玩阴的。”
“找人威胁,在学校里造谣,说她被人包养,私生活乱七八糟……把她名声全毁了。”
“学校也怕得罪人,和稀泥,最后那富二代放话,再不答应,就让她在天海市混不下去。”
“霜儿是真被逼得没路走了,才办了退学,跑回了山里。”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
但陆远能看到,他那微微发颤的手指,和眼底压抑的怒火。
“啪”的一声,陆远手里的筷子被他生生捏断了。
一股火,从他心底直冲天灵盖。
又是这种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为所欲为的垃圾。
他想到了曾经在云汐语面前卑微的自己,想到了海滩上被羞辱的胖男生,现在,又是一个被毁掉人生的无辜女孩。
“这事,我管了。”
陆远将断筷拍在桌上,打断了老人的话。
老人和丁香都愣住了。
“让霜儿跟我回城里。”
陆远站起身,走到还在喂鸡的少女面前:“你的委屈,我帮你讨回来,毁了你学业那个人,我让他十倍奉还。”
“天海大学,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念,就什么时候回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
少女吓得不知所措,抱着竹篮,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又回头看自己的爷爷。
老人也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激动。
“年轻人,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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