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边缘的火焰纹在陆沉指腹下微微发烫。他盯着那圈细如发丝的刻痕，突然听见丹房外传来布料摩擦青石的窸窣声。月光在门框上切出斜斜的亮线，映出半截绣着金丝缠枝莲的裙摆。
"仙长盯着铜钱看了三个时辰。"女子倚着门框，发间银钗坠着的红珠随呼吸轻晃，"莫非能看出商机？"
陆沉猛地合掌。铜钱在掌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他想起账册扉页那个同样的火焰纹标记——魔修商会留在第一批玉肌散包装上的暗记。
"这是魔纹。"陆沉摊开手掌，铜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姑娘每次出现，不是带着抢购风潮，就是送来包销协议。"
女子突然俯身。银钗擦过陆沉耳际，钉入他身后的《凡人经商百法》。书页哗啦啦翻到"话题营销"章节，正好盖住昨夜炼丹时泄出的焦黑指痕。
"明日午时。"她的气息带着冰魄草的冷香，"会有十八家凡人商行带着测谎法宝上门。"
***
晨雾还未散尽时，养颜兰田埂上已挤满弟子。人群中央的反派长老正用阵旗戳着枯萎的灵植，雪白长眉随着唾沫星子上下翻飞。
"丹毒入脑！"他踹翻半截焦黑的灌溉阵盘，"你们陆长老拿心魔劫当卖点，下一步是不是要卖走火入魔？"
新入门的练气弟子们吓得集体后退，撞翻了晾晒中的玉肌散原料。淡紫色花瓣沾满晨露，在青石板上拼出歪歪扭扭的"心"字。
执事弟子气喘吁吁跑来时，正看见陆沉蹲在藏经阁屋顶。他左手握着那枚火焰纹铜钱，右手往青瓦上排列养颜兰残花，组成凡人商号常用的"三倍赔偿"符咒。
"长老！山下..."执事弟子突然噤声。陆沉转头时，他道袍后摆还粘着反派长老喷出的唾沫星子。
"测谎法宝？"陆沉捻碎一片花瓣，紫色汁液顺着掌纹渗进《凡人经商百法》的书脊，"还是来讨说法的客商？"
***
正午的议事殿飘着奇特的香气。十八盏测谎琉璃灯悬在梁下，照出端坐太师椅上的客商们紧绷的下颌线。最年长的丝绸商不断摩挲腰间玉佩，每次殿外风吹草动，玉佩就会在青玉案上磕出轻响。
"诸位的担忧我很清楚。"陆沉突然拍开最亮的琉璃灯，灯光将他影子投在"明心见性"的匾额上，"服用三瓶，直面心魔——这话听起来像骗局。"
魔修商会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末座。她指尖转着银钗，红珠在案几上投出跳动的光斑。当陆沉掀开装有玉肌散的青玉匣时，所有测谎灯同时变成了警告的猩红色。
"但若我说..."陆沉突然将整瓶粉末倒进口中，"这广告词该改成'服用三瓶，可见心魔'呢？"
匾额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膨胀。在客商们的惊呼声中，陆沉背后浮现出七重交错的心魔幻象——正是筑基期修士破境时才会出现的"七情劫"。
"原料里加了破障兰。"魔修女子突然用银钗挑起客商掉落的玉佩，"这种灵植能让凡人短暂看见内心执念。对修士是心魔劫，对各位...不过是面镜子。"
测谎灯一个接一个转成翠绿。最年轻的药材商突然站起，袖中滑出盖有官印的订单："我要三百瓶！家父临终前..."
反派长老破门而入时，正看见陆沉在契约上按下丹火纹印。老人雪白的胡子被气浪掀得翻卷，手中阵盘砸碎了三盏琉璃灯。
"玷污丹道！"他踩着一地灯罩碎片指向女子，"这妖女分明是..."
银钗突然钉在他脚前。女子起身时裙摆扫过满地养颜兰残花，那些枯萎的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舒展。
"长老说对了。"她摘下发间红珠轻轻一捏，魔修商会独有的业火在掌心绽放，"不过比起身份..."火焰突然吞没了案上所有契约，"诸位更该关心明日全城茶馆要传的故事——青霄门长老为阻挠新药发售，当众袭击客商。"
陆沉低头咳嗽。他吐出的气息在青玉案上凝成霜花，霜纹恰好组成《凡人经商百法》最后一章的标题：危机公关。
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喧哗。执事弟子跌跌撞撞冲进来，道袍上沾满不知谁扔的鲜花："长老！山下...山下全是举着银票的凡人！"
反派长老的阵盘掉在地上，砸碎最后半瓶玉肌散。紫色粉末随风飘向殿外，在阳光下幻化成无数微小的心魔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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