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边缘的火焰纹在陆沉指腹下微微发烫，他盯着掌心的铜钱已经三个时辰。窗外传来弟子们搬运丹炉的嘈杂声，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仙长盯着铜钱看了三个时辰。"执事弟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三丈外，道袍下摆沾着新鲜的丹砂粉末。
陆沉猛地合掌，铜钱发出清脆的嗡鸣。他低头咳嗽两声，袖中滑出一卷泛黄的《凡人经商百法》，书页间夹着几株干枯的养颜兰。
"传令下去，"陆沉的声音像是从丹炉底部挤出来的，"把三号丹房清空，所有丹鼎按大小排列。"
执事弟子瞪大眼睛："那可是玄玉师祖留下的..."
"现在。"陆沉指尖的墨迹在账册上晕开，与铜钱边缘的刻痕如出一辙。
***
三号丹房的青玉地砖上，十二尊丹鼎排成诡异的直线。最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却需要三个弟子才能环抱。陆沉用朱砂在地上画出纵横交错的线条，将整个丹房分割成十八个方格。
"从今日起，"他踩在最大的丹鼎边缘，道袍下摆沾满朱砂，"每个弟子只负责一味药材的预处理。"
满堂哗然。正在研磨朱砂的老丹师手一抖，上好的辰砂撒了满地。
"荒谬！"白发苍苍的周长老撞开人群，"丹道讲究一气呵成，你这是要断我宗门根基！"
陆沉从鼎上跳下，靴底在青玉砖上留下半个鲜红的脚印："上个月我们报废了七炉筑基丹，就因为某个弟子把寒髓草当成了冰心莲。"
他甩出一卷账册，在空中展开三丈："按新法子，产量能翻十倍。"
角落里，商会派来的红衣女子正用留影石记录这一切。她指尖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芒，将陆沉画在地上的阵法拓印下来。
***
子时三刻，丹房却亮如白昼。十八名弟子在各自方格内重复着单一动作：第三格的少女只负责剔除朱砂中的铁屑；第七格的老者专精于控制火候；最末格的哑巴弟子则机械地往成品丹药上盖印。
"道统崩塌啊..."周长老的胡子在火光中颤抖，"这哪是炼丹？分明是凡间的...的..."
"流水线。"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裙摆上的金线绣着魔修商会特有的火焰纹，"在我们商会，这叫工业化生产。"
老长老像被雷劈般跳开三丈："妖女！你..."
"第一批养颜丹出来了。"执事弟子捧着玉盘冲进来，盘中丹药泛着诡异的粉光，"比预计快了六个时辰！"
陆沉捏起一颗丹药，在灯光下转动。丹纹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均匀螺旋，就像...
就像那枚铜钱边缘的刻痕。
***
"停下！都给老夫停下！"
周长老的怒吼震得丹鼎嗡嗡作响。他身后站着十二位白发长老，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本泛黄的典籍。
"《丹道正解》第三卷明言，"周长老的声音在颤抖，"一丹一鼎，一人一心。你们这是在亵渎..."
陆沉正在检查第七格的火候，头也不抬："上个月宗门亏损三百灵石。"
"那也不能..."
"藏经阁的禁制明天就要续费。"
长老们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周长老的嘴唇蠕动几下，突然从袖中甩出一卷竹简："那就按古法表决！同意废止这套邪术的，把命牌放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八格流水线同时亮起灵光，最后一枚养颜丹滚入玉盘。执事弟子颤抖着报数："第...第一百零八颗。"
这个数字是往常的十二倍。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陆沉身侧，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曼陀罗香："魔修商会愿意包销全部产量。"
她的指尖在账册上轻轻一划，留下道焦黑的痕迹："按三倍市价。"
***
子夜，陆沉独自站在改造过的丹房里。地上的朱砂线条已经渗入青玉，形成永久的印记。他摸出那枚铜钱，发现边缘的火焰纹正在发烫。
"这不是商会印记。"
红衣女子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她今天换了一身素白纱衣，腰间却依然挂着火焰纹玉佩。
"是魔修的文字。"她的指尖划过铜钱，"意思是...工业化。"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纱袖滑落，露出手臂内侧的刺青——与铜钱刻痕一模一样的螺旋纹。
"你到底..."
窗外传来急促的钟声，比常规晨课早了整整一刻。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天边泛起诡异的粉红色。
就像那些养颜丹的光泽。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化作青烟消散在丹鼎之间。她最后的话语缠绕在陆沉耳畔：
"明天会有个有趣的客人来找你..."
陆沉低头，发现掌心的铜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颗养颜丹。丹纹深处，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黑色火焰正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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