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的水珠悬在卯时三刻的刻度上，陆沉指尖的墨迹与账册扉页的火焰纹章重叠成诡异的紫色。殿外晨钟的余韵还在梁柱间震颤，执事弟子那句"商会代表已到山门"的通报，像颗石子投入他混沌的思绪。
"把《百草纲目》和《凡人经商百法》并排放。"陆沉突然开口，惊得正在收拾茶盏的弟子打翻了琉璃盏。茶水在青玉案几上蜿蜒成河，倒映出他眼底跳跃的金芒——那是丹师灵感迸发时才有的异象。
三丈开外，反派长老的冷笑刺破晨雾："用君臣佐使理论经商？陆师弟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陆沉抓起蘸满朱砂的狼毫，在宣纸上划出三道血线。笔锋过处，墨色自燃成青烟，在空中凝成三朵灵芝状的云纹。
"君药至尊，对应我们的镇派之宝'九转玉容丹'。"他指尖轻点，最粗的那道红线上浮现出龙纹，"臣药辅佐，是添加了养颜兰的'七霞散'。"第二条线泛起虹光，"至于佐使..."笔尖突然转向，在第三条线上勾出密密麻麻的星点，"我们可以推出每日养护的'晨露膏'。"
神秘女主不知何时立在殿角阴影里，月白裙摆上的暗纹与账册印记如出一辙。她指尖转着枚铜钱，突然弹向空中："陆长老可知，胭脂铺最赚钱的从来不是金丝蜜粉？"
铜钱落在朱砂线上，正好压住那些星点。
"是每日要换的粉扑。"她红唇微启，吐出的每个字都让陆沉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像这些廉价却必需的小物件。"
反派长老的拂尘突然炸开，三千银丝如蛛网罩向沙盘："荒谬！灵田种养颜兰？那筑基丹的原料..."
"用东郊那三十亩废田。"陆沉抓起铜钱往沙盘一按，朱砂线突然活过来般缠上长老的拂尘，"反正种了百年黄精也没出过一株上品。"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时，众人惊觉沙盘里的朱砂不知何时已化作真实的三色药草。养颜兰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叶脉里流淌着淡金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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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灵田蒸腾着扭曲的热浪。陆沉蹲在田埂上，指尖捻碎的土块里跳出几点幽蓝火星——这是阵法失控的征兆。本该均匀灌溉的雨云阵，此刻正像醉汉似的在东北角疯狂倾泻灵泉。
"查过了，阵眼被人换了块下品灵石。"神秘女主提着裙摆跨过水洼，绣鞋上却纤尘不染，"有趣的是，这块灵石刻着守山一脉的符纹。"
陆沉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想起晨间议事时，反派长老袖口闪过的蓝光。田里三分之一的养颜兰已经泡得发黑，残余的植株也蔫头耷脑，活像被雷劫劈过的药童。
"其实..."女子突然贴近他耳畔，呵气如兰，"这批残次品反而更珍贵。"
她指尖划过一株半枯的养颜兰，花瓣突然褪去焦黄，呈现出罕见的靛蓝色："就说这是渡劫失败的变异种，限量发售九十九盒。"
陆沉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魔修常用的幻形术，可女子周身流转的却是最纯正的道家清气。
"饥饿营销。"她退后两步，裙角翻飞间露出腰间玉牌——正面是商会徽记，背面却闪过半枚血色符印，"让那些凡人贵妇为抢购打破头，下批正品就能涨价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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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陆沉在丹房发现了更蹊跷的事。那本《凡人经商百法》的末页，无端多出几行血字：
"子时三刻，东郊废田见。带上前日你藏起的火焰纹账册。"
字迹在月光下渐渐化作青烟，却在他袖中账册的位置凝成箭头状的焦痕。窗外传来守山弟子换岗的铜锣声，隐约夹杂着灵兽不安的嘶鸣。
陆沉摩挲着今早女子弹过的那枚铜钱，发现边缘细如发丝的刻痕组成了阵法——正是今日灵田里失控的雨云阵改良版。
丹炉突然无火自燃，青烟在屋顶结成朵九瓣莲。莲心处浮现的画面让他呼吸停滞：东郊废田深处，三十株完好无损的养颜兰正吞吐月华，每片花瓣上都跳动着熟悉的金芒。
那是他晨间注入沙盘的本命丹火。
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吞没前，陆沉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拉伸，竟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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