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账本哗哗作响的声音还在陆沉耳边回荡。他站在丹房中央，面前堆积如山的丹毒结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绿色。这些往日被直接丢弃的废料，此刻却成了宗门最后的希望。
"三百二十块上品灵石......"陆沉喃喃重复着这个数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结晶表面。那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日神秘女子的话："丹毒结晶？这可是制作'玉颜霜'的上好材料。"
"陆师兄！"丹房大门被猛地推开，三个年轻弟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领头的瘦削弟子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按您说的，把丹房所有废料都收集来了！"
陆沉点点头，目光扫过这些年轻面孔。自从推行劳动法改革后，弟子们眼中的疲惫少了，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神采。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解决灵石危机的决心。
"开始吧。"陆沉卷起衣袖，露出布满丹火灼痕的手臂。他指尖凝聚出一缕青色丹火，小心翼翼地靠近结晶堆。
结晶在丹火炙烤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表面逐渐渗出晶莹的液体。陆沉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火候——多一分则毒性未除，少一分则药效不足。
"师兄，这样真的能行吗？"一个圆脸女弟子怯生生地问。
陆沉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玉简第三十七页那些跳动的数字，想起窗外弟子们难得的谈笑声。丹火在他掌心跃动，映照出他坚定的侧脸。
"丹道讲究物尽其用。"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这些结晶含有千年灵药的精华，只是被毒性掩盖。若能提纯......"
"陆师兄说得对！"领头的瘦削弟子突然插话，兴奋地比划着，"我老家有个说法，最毒的蛇旁边就长着解毒的草！"
陆沉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喜欢这个比喻。
就在提炼进行到关键时刻，丹房大门再次被推开。一阵清雅的香气先于人影飘了进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神秘女子一袭白衣，手持玉扇，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衬得她宛如画中仙子。
陆沉手中的丹火微微颤动。"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帮忙的。"女子轻盈地走到结晶堆旁，玉扇轻点其中一块，"纯度不错，但还差最后一步。"
不等陆沉回应，她已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将几滴透明液体滴入正在提炼的结晶中。液体接触的瞬间，幽绿色立刻转为温润的乳白色。
"这是......"
"一点小技巧。"女子神秘地眨眨眼，"现在，该让我们的'玉颜霜'有个惊艳的首秀了。"
她玉手轻挥，一片朦胧的光幕在丹房中展开。光幕里，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在使用玉颜霜，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皮肤变得光滑如玉。
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叹。陆沉却皱起眉头——这效果太过夸张，绝非真实。
"幻术？"他压低声音。
女子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市场营销，陆大师。人们买的从来不是产品本身，而是希望。"
陆沉感到一阵不适。这与丹道追求的真实背道而驰。但当他看到弟子们兴奋的表情，想到空空如也的灵石库，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必要的妥协。
"明日集市，我们......"
"陆沉！"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丹房大门被一股巨力轰开，守旧派长老须发皆张地站在门口，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你竟敢用神圣的丹房做这等勾当！"长老的目光扫过提炼设备和光幕幻象，脸色越发阴沉，"炼丹乃通天之道，岂容你这般亵渎！"
陆沉下意识地挡在弟子们前面。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年轻人们在发抖。
"长老明鉴。"他拱手行礼，声音平稳，"弟子只是在尝试将丹道应用于......"
"住口！"长老一挥袖，一道劲风将几块结晶击得粉碎，"与凡俗商贾为伍，还弄这些歪门邪道！从即刻起，丹房封闭，所有弟子回去面壁思过！"
神秘女子突然轻笑一声："这位前辈，修仙界哪个门派不是靠灵石运转？没有灵石，连护山大阵都维持不了，谈何修行？"
长老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顶撞他。陆沉也惊讶地看向女子——她怎么知道宗门护山大阵的事？
"放肆！"长老怒极，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直取女子面门。
女子不慌不忙，玉扇轻展，金光在距她三尺处诡异地拐了个弯，"叮"地一声钉入地面——竟是一枚古朴的铜钱。
"前辈的火气，可比这些丹毒结晶还毒呢。"女子依然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陆沉从未见过的冷意。
长老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三日后的长老会上，我看你如何交代！"说罢拂袖而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丹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结晶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他......他刚才想杀你。"圆脸女弟子颤抖着说。
女子已经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是给个下马威罢了。"她转向陆沉，"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陆沉凝视着地上那枚铜钱。它深深嵌入青石地面，边缘却纤尘不染，显然不是凡物。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究竟是谁？
"明日寅时，西市见。"女子说完，如一阵轻烟般消失在门口，只余一缕幽香。
弟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投向陆沉。
"继续提炼。"陆沉沉声道，弯腰拾起那枚铜钱。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商"字，背面则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符文。
他将铜钱攥在掌心，看向门外渐亮的天色。三百二十块上品灵石的阴影依然笼罩着他，但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尽管这曙光背后，可能藏着更深的黑暗。
结晶液体在器皿中轻轻晃动，映出陆沉沉思的面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转折点上，就像丹炉中即将成形的丹药，要么成丹，要么成灰。
"师兄，这些提炼好的......"
"就叫它'玉颜霜'吧。"陆沉轻声说，目光落在铜钱上那个刺眼的"商"字上。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丹房外那棵千年古松上。松针上的露珠闪烁着，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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