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市委大院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前坐满了各级领导，每个人都正襟危坐，面色凝重。
这次会议规模扩大，连程卫东也被要求列席。
他坐在主位右侧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门口。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
两个来历不明、全副武装的神秘人，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虽然从陈临那里没能得到更多线索，但程卫东从未放弃追查。
“那两个绝对不是普通人……”他在心里默念，指节叩击桌面的节奏不自觉地加快。
作为老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持枪的神秘人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程卫东微微皱眉，余光扫过端坐在主位的市委书记。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明显的安全隐患，市委领导却始终没有给予足够重视。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随风飘落，轻轻拍打在会议室的玻璃窗上。
程卫东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正在进行的会议上。
周学民清了清嗓子，翻开面前的卷宗：“关于陈耀才一案，经过省委巡视组和纪委同志们一个多月的深入调查，现已查明。”
“我们有请周昌明同志来给我们做通报。”
周昌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缓步走向投影台。
他的脚步声在静谧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各位领导，”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陈耀才在羁押期间拒不配合调查，但通过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和证人证言等客观证据，我们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投影仪亮起，一组组数据在幕布上清晰呈现。
周昌明拿起激光笔，红点在几张银行转账凭证上停留。
“经查实，陈耀才在担任政法委书记的时候，通过职位谋利，包括但不限于帮助罪犯逃脱罪罚等，收受贿赂两千八百余万元。”
周昌明点击遥控器，投影切换成一组工商登记资料。
“更令人震惊的是陈耀才之子陈克应的涉案情况。”他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根据监察委的调查，陈克应名下控股或参股的企业多达17家。”
激光笔的红点在几张股权结构图上划过。
“这些企业表面看是正常经营，实则都是陈氏父子权力寻租的白手套。
“通过其父在政法系统的特殊关系，陈克应违规操作土地出让12宗，干预工程招标9次，非法获利高达2.4亿元。”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投影切换到一组银行流水截图。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几年前，临江市云栖湖的三块核心地块，本应公开招标，却被陈克应名下的空壳公司以不超过五千万的底价获取，后被其建成云栖湖畔庄园，如今转手就获利1.1亿元。”
周昌明神色凝重地环视会场。
“目前，我们尚不清楚陈氏父子是否还有其他隐匿的资产。”
他停顿了一下，“但值得庆幸的是，昨晚我们及时阻止了陈克应出逃的企图。”
投影仪切换到了机场监控画面，画面中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子正在安检口被拦下。
周昌明指着画面说：“昨晚19时37分，陈克应试图搭乘飞往星国的航班出境。在过安检时，被我们纪委的陆子明同志带队当场控制。”
“不过，由于抓捕的过程中陈克应拒不受捕，造成了额头撞击地面，现在还在昏迷中。”周昌明继续道，“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继续受审。”
周昌明的汇报结束后，就在众人以为市委书记该出来做结尾的时候。
一个女人却从会议席上站了起来。
还没等人出声询问，周学民介绍道：“这位，是清水县县委书记徐书意徐书记，让我们掌声欢迎徐书记为我们介绍陈耀才的其他罪证。”
徐书意缓步走向发言台，高跟鞋在云文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好奇这位年轻的女书记会带来什么新的证据。
“各位领导，”她的声音清亮，“刚才周昌明书记已经详细汇报了陈耀才近年来的违法犯罪事实。”
“但我要补充的，是十三年前发生在清水县的一起重大安全事故。”
投影仪切换画面，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照片出现在幕布上——“清水县水泥厂爆炸事故，致28死56伤”的标题触目惊心。
“2011年5月13日，清水县国营水泥厂发生爆炸。”
徐书意点击遥控器，画面切换到一份调查报告。
“官方结论是机械老化导致的事故。但经过我们重新调查发现...”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所有人疑惑的脸：“当年水泥厂的设备采购，正是由时任县委书记陈耀才亲自负责。
“而所谓的'进口设备'，实则是从隔壁省购来的二手翻新货。”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这个重大的事故在场的干部其实都耳有所闻，但大都以为是普通的机械老化事故。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在这上面做文章。
如此重要的机械竟敢采购二手翻新的。
徐书意继续道：“更可疑的是，事故发生后，所有原始采购合同和验收记录都不翼而飞。而负责设备维护的三名技术员，在事故后一个月内相继失踪。”
“我们找到了一份被刻意隐藏的维修记录。”
徐书意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泛黄的文档，正是王宏亮从清水县县档案馆找出来的那份文件。
沉寂多久，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徐书意一字一句的道：“这份文件，是清水县的一位纪委同志，冒着生命的危险获取到的，可在他传回这份文件后，他被人从星光璀璨KTV的楼上扔了下来，当场死亡。”
“而就在案发当晚，”徐书意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在座每一个人，“陈耀才恰好在这家KTV宴请宾客。”
闻言，程卫东猛地坐直了身体，星光璀璨的高空坠楼案？
他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起案子，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清水县秘密调查的纪委。
难怪陈耀才时候让自己把案子递交给当区的派出所，程卫东心中暗忖道。
“当时我便怀疑，王宏亮的死，跟陈耀才有关。”徐书意那出那份文件，投影在了身后的大屏上，“现在，终于有了证据。”
众人看向屏幕上的文件。
徐书意继续道“上面明确记载了水泥厂机械的采购信息吗，以及一份清水县水泥厂爆炸案的调查报告。”
“事发前一周，设备已经出现严重故障预警，但厂方接到“上面”指示，要求继续生产。”
“这才导致本就不稳定的这批二手机器，因为承受不住长时间的运行，最终发生了这起事故。”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触目惊心的真相震撼。
窗外，又一片枯叶轻轻拍打在玻璃上，仿佛在叩问着这段被掩埋了十三年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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