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应闻言，没有回答，而是手指颤抖着抚过文件上的签名道：“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显示他的心率已经飙升至120。
瞿文雁下意识地想去按呼叫铃，却被周昌明一个眼神制止。
“从你被带走的那天起，黄熙杰就开始收网了。”他轻轻点了点那份质押协议，“包括这个，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陈克应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阴鸷，最后定格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上。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你们想知道什么？”
周昌明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陈克应闻言，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一切？你们未免太高看我了。”他摇了摇头道，“我和黄熙杰那个伪君子的交情，可没深到无所不知的地步。”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瞿文雁的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墨水在纸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周昌明神色不变：“知道多少说多少。”
陈克应转过头，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道道阴影。
良久，他缓缓开口……
…………
万盛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整个临江市的繁华景象。
黄伟宏靠在真皮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支古巴雪茄，袅袅青烟在空气中缓缓升起。
“全都搞定了？”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合同上。
办公桌前，一个西装笔挺的胖子微微欠身，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黄总，陈家在国内的所有企业，已经全部完成并购手续，现在都挂在万盛旗下了。“他擦了擦汗，声音压低了几分，“就是国外那些资产……张明远那个老狐狸好像还有点顾虑……”
黄伟宏突然将雪茄重重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嗤”的一声响。
胖子吓得肩膀一缩。
“再给他打五百万。”黄伟宏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没时间陪他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
“是，我这就去安排。”胖子连忙点头哈腰，正要退出办公室，却又被叫住。
“等等。”黄伟宏冷冷看着他道：“记住，是美金。”
胖子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他心里清楚，黄总这是对他不满了。
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办公室。
黄伟宏重新点燃一支雪茄，踱步到落地窗前。
从这个高度俯瞰，整个临江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市委大院的方向，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黄伟宏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却见黄熙杰大步走了进来。
“下次进来要敲门。”他语气阴沉，手指在玻璃上重重敲了两下。
黄熙杰置若罔闻，径直走向酒柜，抄起一瓶18年的柏图斯，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红酒顺着嘴角滑落，在白衬衫上洇开一片暗红。
“爸，”黄熙杰放下酒杯，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找的那个所谓的‘网络安全专家’，他妈就是个骗子！”
黄伟宏的眼神骤然锐利：“骗子？”
“我刚审完他，”黄熙杰一把扯松领带，“那家伙吓得尿了裤子，承认自己就是个在台拉维夫卖二手电脑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三个月前突然有人找上他，花一万美金请他冒充什么‘以国网络安全专家’！”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黄伟宏阴晴不定的脸。
他缓缓站起身，雪茄的烟灰簌簌落下。
“你确定？”
黄熙杰猛地将酒杯砸在办公桌上，玻璃杯底与实木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当然确定！”他愤怒道，“那狗屁专家追踪的IP地址，最后定位到老工业区一个堆满卫生巾的破仓库！”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甩到父亲面前。
画面是一段新闻播放，在工业区的一个老仓库前，无数白色的卫生间如雪花银一样铺满了整个街道。
黄熙杰咬牙道：“盛颂江他们，被埋在卫生间里几个小时，要不是天亮前跑了出来，恐怕整个临江现在都在看我们万盛集团的笑话！”
黄伟宏盯着视频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看来你找来的人很喜欢耍这种小聪明啊。”
黄熙杰表情一愣：“我找的人？”
“你不是找了个姓赵的经理来帮你做事吗？”
黄伟宏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雪茄，眼神却冷得像冰。
黄熙杰恍然道：“你是说赵广发？”
黄伟宏点点头，踱步到桌子前拿起那瓶柏图斯给自己倒了杯酒。
“难怪陈家海外的那些资产到现在还没搞定。”他抿了一口酒，“看来不是我们钱不到位，而是有人故意拖着啊。”
黄熙杰脸色骤变：“爸，你是说赵广发他...”
”去查查他的账户。”黄伟宏打断儿子的话，眼神阴鸷道，“特别是他老婆在东海开的那家皮包公司。”
黄熙杰赶忙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急促敲响。
“进来。”黄伟宏沉声道。
秘书推门而入：“黄总，刚收到消息，周昌明秘密去审问了陈克应。”
黄伟宏疑惑道：“秘密审问？”
“是的，黄总。”秘书回答道，“周昌明还带了一个女的，他们两个从医院的后门进去，一路都带着口罩，看样子，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医院。”
“但他们想不到，那家医院的主任，是我们的人。”
这时黄熙杰开口问道：“陈克应不是撞到脑子了，一直没醒吗？”
秘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今天早上七点左右醒的。医院那边说，他醒来后一直很安静，没跟任何人说话。”
黄熙杰猛地拍了下桌子：“妈的！那个主任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现在才报上来？”
秘书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刘主任说……病房外有纪委和警察的人守着，他们的人根本靠不近，只有送药的时候才能瞟一眼，所以……”
黄熙杰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到秘书鼻尖上：“所以你们就……”
“够了。”黄伟宏抬手打断。
“周昌明要审陈克应，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他声音低沉道，“为什么要乔装打扮？为什么要走后门？”
黄伟宏忽然把雪茄重重按灭在烟灰缸里，眼神一凝道：“除非他们要说的话，不能让别人听见。”
办公室陷入死寂。
“去告诉刘主任，”黄伟宏又突然开口，惊得秘书一哆嗦，“想办法查清楚周昌明带进去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要知道。”
秘书仓皇退下后，黄熙杰瘫进真皮沙发里，扯松领带。
“爸，您是不是想多了？周昌明好歹是个厅级干部，注意影响也正常吧？”
黄伟宏重新点燃雪茄，火星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明灭不定。
“如果只是周昌明，当然不足为虑。”烟雾中，他的目光钉在省委大楼的位置，“我担心的是他借李志强的手，在临走前突然整出点什么幺蛾子。”
“巡视组过几天就撤了，周昌明还能翻出什么浪？”黄熙杰不以为然地撇嘴。
“希望如此。”
黄伟宏突然转向儿子，“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去看看你的那个赵经理？”
黄熙杰的嬉笑瞬间凝固，他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
“妈的！我这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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