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炙热,直射车流。
周昌明将挡光板拉了下来,接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这个消息很重要。”他沉声道,“如果盛颂江的情况属实,确实是个突破口。”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汇入车流。
“你告诉陈临,盛颂江这边我会安排可靠的人盯着,让他安心养伤。”他顿了顿,“但这事急不得,得等时机成熟。”
瞿文雁默默点头。
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最终停在一家老旧书店的后面的巷子里。
周昌明熄火后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
“从这里走。”他低声示意,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口罩递给瞿文雁。
两人沿着昏暗的巷子前行,接着从医院的后门悄然进入。
进入住院大楼后,周昌明没有选择电梯,而是推开了楼梯间的消防门。
昏暗的楼梯里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瞿文雁跟在周昌明身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五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前,两名身着便装的干警立即挺直了腰板。
见到周昌明,他们默契地点头示意,随即无声地分散开来——一人守住电梯口,一人把守楼梯间。
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陈克应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地躺着,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他的手腕被铐在床栏上,金属手铐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陈克应。”周昌明沉声唤道。
床上的人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得像个盲人。
当他看清来人时,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却没能发出声音。
瞿文雁站在周昌明身后,注意到陈克应的病号服领口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显然,这位被抓住后的”陈公子”似乎接受不了一夜打入凡尘的差距,做出过一些傻事。
周昌明缓缓抽出一张凳子,木质的椅腿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稳稳地坐在病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注视着陈克应。
瞿文雁默契地站在一旁,从公文包中取出笔记本和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随时准备记录。
“别来问我……”陈克应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昌明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放在床头柜上。
“陈克应,”周昌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的事今天我们先不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陈克应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其他的事。”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都仿佛消失了。
陈克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在周昌明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漠然地移开。
“万盛集团。”
周昌明直接抛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耳语,却在安静的病房里掷地有声。
陈克应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手铐碰撞床栏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瞿文雁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呼吸频率明显加快了,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不规则地跳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克应闭上眼睛,但眼皮下的眼球却在快速转动。
周昌明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被子上。
“看看这个。”
周昌明翻开文件,露出一份合同的复印件。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云栖湖畔的股权转让协议,而在后面签名一栏显现出的名字,赫然是黄熙杰。
陈克应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合同,瞳孔骤然收缩。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又恢复了麻木的表情。
“正常的商业转让而已。”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我卖给别人,别人再转手,有什么问题?”
瞿文雁的钢笔在纸上重重一顿,墨水晕开一个小点:“陈克应,你装什么糊涂?”
“你那云栖湖畔剩余的股份,价值数个亿吧?”
“却只卖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价格,你真当这是正常交易?”
陈克应淡淡道:“紧急卖出,本来就是这个价格。”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不由的想到了那天在云栖湖畔见到那个赵经理。
原来他是黄熙杰的人,难怪能这么准确的卡准我的心理底价。
这时,周昌明不动声色地从公文包又取出一份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那这个呢?”
文件被推到陈克应眼前,上面赫然印着“环宇环境评估有限公司股权转让协议”的字样。
陈克应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这家公司他本来也是要卖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处理。
“华茂建筑……”他喃喃念出买方的名字。
“很熟悉吧?”周昌明冷笑一声,“万盛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
他俯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市值七千万的公司,两千万就卖了,陈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陈克应依旧沉默,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仿佛对周昌明的话充耳不闻。
周昌明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中又取出几份文件,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像发牌一样,将文件一份一份摊开在被子上,慢慢的念着这些合同的内容。
“环宇地产,估值1.2亿,成交价4000万。”
“临江商贸中心,估值8000万,成交价2500万。”
“云栖湖度假村二期项目,估值……”
陈克应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直到听到这些熟悉名字后突然整个人一顿。
“这不可能......”他呆愣的道。
他完全没有处理过这些“隐匿”的企业,可为什么……
接着他的脖颈猛地绷直,手铐在铁栏上撞出“哐当”的闷响。
粗暴的将扯到眼前,纸张在他指间簌簌发抖。
每看清一份,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就暴起一分,最后连呼吸都变成了拉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这些东西……你们从哪弄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周昌明慢条斯理地收起文件:“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只需要知道,这些都是真的。黄熙杰已经把你陈家的资产蚕食得差不多了。”
瞿文雁适时补充:“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克应的反应,“你在海外的那位资产管理人,最近似乎也投靠了万盛集团。”
陈克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不可能!张叔跟了我爸二十年……”
周昌明没有答话,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被子上。
照片上,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正与黄伟宏在一家咖啡馆交谈,两人举杯相碰,笑容满面。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这是在陈克应被捕后的第三天拍摄的。
“米兰,Via Monte Napoleone街的Cova咖啡馆。“周昌明淡淡道,“你应该很熟悉这个地方。”
陈克应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他认出了照片背景里那面标志性的镜子。
那是他每次去米兰都会光顾的咖啡馆,也是他和张叔约定见面的老地方。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响起,陈克应的血压已经飙升到危险值。
他的嘴唇颤抖着:“这个忘恩负义的……”
“现在你明白了吧?”周昌明俯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从你出事那天起,黄熙杰就在有条不紊地吞并你陈家的一切。”
“你以为他只是趁火打劫?不,这一切早就在计划之中。”
瞿文雁注意到陈克应的眼神开始变得阴鸷,她知道,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陈克应突然抬头,“你们纪委不是要查我吗?”
周昌明与瞿文雁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从公文包取出最后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认罪协议的草稿,但在关键条款处还留有空白。
“因为我们更想查的是万盛集团。”周昌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而你,是最好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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