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二中的校园里，梧桐树叶在初秋的风中沙沙作响。
陈临和赵同生穿过铺满金色阳光的操场，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付书悦老师现在带高三（4）班，”校长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很低，“她是我们学校的骨干教师，连续五年被评为优秀班主任。”
陈临注意到校长在说这话时，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却一口未动。
高三教师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老师们交流的声音。
赵同生刚要敲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正好推门而出，怀里抱着一摞作文本。
她留着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两位穿警服的人时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付老师？”陈临亮出证件，“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付书悦的手一抖，最上面的作文本滑落在地。
陈临弯腰帮她捡起，瞥见本子上用红笔批注的评语——字迹工整，评语细致，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
“关于……什么事？”付书悦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下意识看了看手表，“下节课我还有课……”
“林雯雯。”陈临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出这个名字。
付书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左右看了看空荡的走廊，压低声音：“去……去我宿舍说吧，这里不方便。”
教师宿舍楼就在校园西侧，是一栋老旧的五层建筑。
付书悦的宿舍在一楼，狭小但整洁。窗台上的绿植长得很好，书桌上堆满了教案和试卷。
“五年过去了……”
付书悦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
她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五年过去了，你们难道还不放过那个孩子吗？”
陈临眉头一皱：“付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付书悦的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讽，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镜片，“你们难道不是来警告我们，让我们继续闭紧嘴巴的吗？”
她的目光在陈临和赵同生之间来回扫视。
“是不是又有什么风声了？黄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陈临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声音放得更轻：“付老师，您似乎对这类‘警告’很熟悉？”
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在付书悦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话让她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向书柜，从最底层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五年里，我收到过三次这样的‘家访’。”
她将信封扔在茶几上，几张照片滑落出来——都是偷拍的付书悦日常生活的照片，每张照片背面都用红笔画着一个大大的叉。
赵同生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最后一次是前年的教师节，”付书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告诉我，如果还想继续当老师，就永远别再提起林雯雯这个名字。”
陈临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付书悦在菜市场买菜的场景。
拍摄角度隐蔽而专业，显然是职业人士所为。
“付老师，”陈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不是来封口的。恰恰相反，我们是来为林雯雯讨回公道的。”
听到这个回答，付书悦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
她突然转身走向窗前，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颤抖。
“五年了……你们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次看到班上像她那样的好学生，我就会想……”
她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当时我能做点什么……”
陈临走到她身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黄熙杰现在涉嫌多起严重犯罪，我们正在收集证据。您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关键线索。”
付书悦转过身，泪眼朦胧中看到文件上‘强奸案重启调查’几个大字。
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几个字，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她……她还好吗？”付书悦突然问道，“这五年，有谁知道她的下落吗？”
陈临和赵同生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这正是我们需要您帮助的地方。您是她最亲近的老师，她有没有可能联系过您？哪怕是一个电话，一封信？”
付书悦走回书桌，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
“去年我生日那天，收到了这个。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就夹在学校的信箱里。”
陈临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
里面是一张明信片，背面印着临江二中的校园风景。
正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老师，我很好，勿念。”
赵同生立即问道：“邮戳呢？”
“没有邮戳，”付书悦摇头，“是有人直接放进信箱的。”
她顿了顿，“但我觉得……这字迹不像她的。”
陈临将明信片对着光线仔细观察，突然在边缘处发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铅笔标记——一个小小的五角星，画得极其轻微。
“付老师，您知道林雯雯平时用什么特别的记号吗？比如星星、花朵之类的？”
付书悦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星星！她总爱在作业本角落画小星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们是说……这真的是她……”
陈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能保证这就是林雯雯亲手寄来的。
窗外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两人准备离开。
可就在陈临正要转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付书悦书柜最上层的一张毕业合影。
照片被精心装裱在相框里，19届高三学生的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他们毕业那天的照片，”付书悦注意到陈临的目光，起身将相框取了下来，“虽然林雯雯没能参加毕业典礼，但我还是让摄影师把她P了上去。”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第二排末尾的位置，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很明显图层不符合，但她的笑容明亮而灿烂。
“这就是林雯雯。”
陈临接过相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第二排角落里的另一个女生吸引。
那个女生微微侧着脸，在集体照中显得格外安静，但那张清秀的面容却让陈临瞳孔骤然收缩——孔清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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