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东海机场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跑道两侧的导航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圈，雨水拍打在舷窗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陈临透过模糊的窗玻璃，看到三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停机坪边缘。
车前站着几个撑伞的身影，伞面在风中剧烈摇晃。
“东海市局的同志来接我们了。”赵同生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舱门打开的瞬间，潮湿的裹着雨丝灌进来。
陈临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伤口，那里传来隐隐的刺痛。
“陈队，久仰。”一个穿便衣的女警上前两步，伞檐下露出一双锐气的眼睛，“我是东海市局刑侦支队的顾芮。”
她的目光在陈临的脸上短暂停留，随即递过一把黑伞：“车上有热水和干毛巾，先上车再说。”
车队驶离机场时，雨势渐大。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陈临模糊的霓虹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证物袋。
“红星幼儿园那边什么情况？”赵同生拧开保温杯，热气在车内弥漫开来。
顾芮调出一张平面图：“园内共有教职工23人，孩子186名。林默——也就是林雯雯，负责小班的音乐课。”
她放大一张监控截图，“这是今天下午拍到的，她看起来比照片上瘦很多。”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宽松的米色针织衫，抱着一叠乐谱匆匆走过走廊。
她的长发束成低马尾，脸颊凹陷，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色。
“园长说她性格孤僻，从不参加同事聚会，住在幼儿园后面的教职工宿舍。”顾芮切换画面，“宿舍是单人间，窗户装了防盗网。”
陈临突然开口：“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据观察，她对男性有强烈排斥反应。”苏芮调视频，“上周有个男家长想和她握手，她直接跑进了洗手间，半小时后才出来。”
苏芮关掉平板，“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建议两位男生不要直接露面。”
车队驶入东海市公安局大院时，雨声中混入了隐约的警笛声。
陈临望向声音来处，看到几辆警车正闪烁着红蓝灯光驶出大门。
顾芮注意到陈临望向警车的目光，解释道：“最近东海出了个连环抢劫案，专挑金店下手。市局的弟兄们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本来我也该在专案组，但王局说你们这边更需要人手。”
陈临微微颔首：“感谢东海市局的配合。”
车队在市公安局主楼前停下。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陈临注意到大楼侧面贴着“扫黑除恶”的标语，红底白字的横幅在雨夜中格外醒目。
三楼会议室的灯光亮如白昼。
推门而入时，东海市公安局局长王铎正站在投影幕布前，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约莫五十出头，鬓角微白，警服肩章上的四角星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临江的同志们，辛苦了。”王铎快步上前握手，掌心粗粝而温暖，“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会议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茶和点心。
陈临、赵同生等人依次落座，雨水从他们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王铎示意顾芮关上门，接着道：“现在请详细介绍一下案情。”
赵同生清了清嗓子，翻开案件资料。
“五年前，临江二中高三学生林雯雯在毕业聚会后失踪。经调查，当晚她曾被万盛集团董事长黄伟宏的独子黄熙杰强行带走，于临江郊区的一栋别墅内施了强奸。”
当“黄伟宏”三个字出口时，王铎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黄熙杰……”王铎缓缓重复这个名字，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有确凿证据吗？”
陈临推过一叠文件：“这是吴良松的供词，他当时是黄熙杰的私人保镖，现在是万盛集团安保部的部长。他亲口承认，是他将林雯雯带出学校交给黄熙杰。”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事后，吴良松偷偷的将林雯雯送去了医院，这是当初那家医院的鉴定报告，证明林雯雯遭受过性侵和暴力殴打。”
王铎翻看文件时，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叹一口气：“这个案子……很棘手啊。”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雨水拍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接触林雯雯？”王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陈翠翠接过话头：“明天上午九点，我会以转学家长的身份去幼儿园咨询。罗纪委扮成我妹妹，其他人在外面警戒。”
“太过于冒险了。”王铎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幼儿园的学生不多，家中也就那几位，林雯雯肯定认识她学生的家长，你们两个陌生面孔可能会刺激到她。”
他转过身，脸色凝重：“我建议更改计划。先不要惊动林雯雯，而是24小时秘密保护。等找个好点的时机再进行接触。”
陈临与赵同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王局，”陈临缓缓开口，“我们担心夜长梦多。林雯雯是本案唯一的直接证人，如果黄家也已经找到她……”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王铎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陈临的脸上。
“这样吧。”他暼了一眼道，“我先跟你们的周书记商量一下，你们稍微等会。”
说完，王铎的就离开了会议室，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陈临盯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按理说这件案子是临江的，不是东海的，他为什么要这么慎重？
就算最后出了问题，那也跟他没关系啊。
“老陈，怎么了？”赵同生递过来一杯热茶，杯壁上的水珠滚落在桌面上。
陈临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陶瓷传来的温度：“你不觉得奇怪吗？王局对这个案子的态度……”
“太谨慎了？”赵同生压低声音，“确实，按理说这案子是临江的，他只需要配合就行。”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陈临若有所思的脸。
雷声随后而至，震得窗户微微颤动。
………
王铎快步穿过空荡的走廊，皮鞋在云文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在经过一个监控死角时，他突然拐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满了清洁用品和旧档案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王铎反手锁上门，从内袋掏出一部老式按键手机。
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一瞬，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电话接通后，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什么事这么急？”
“黄董，出事了。”王铎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临江那边来人了，是冲着您儿子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放下的轻响：“说清楚点。”
“今天上午周学民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要协查一个证人。”王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以为是普通案子，就答应了。刚才开完会才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叫林雯雯的女孩，是黄公子……”
电话里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你确定证人的名字叫林雯雯？”
“没错！”王铎声音压得更低，“这个女孩就在东海的一家红星幼儿园，化名林默。临江警方已经掌握了你儿子涉案的证据，吴良松全招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王铎能听到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受伤的野兽。
“现在什么情况？”对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
“他们计划明天接触林雯雯。”王铎擦了擦汗，“我建议暂缓行动，但那个叫陈临的纪委持按原计划进行。”
“陈临？”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提高，“是不是个子比较高，留着一头短发的那个？”
“对，您认识他？”
“在临江坏我好事的也是他。”对方冷笑一声，“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拖住他们。我这就安排人去处理。”
电话突然挂断，留下急促的忙音。
王铎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熄灭。
杂物间里唯一的光源消失了，黑暗将他彻底吞没。
(https://www.biquya.cc/id185675/2750732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