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将是未来新占地的骨干吏员,是治理边地、安抚百姓、组织赋税、推动律令的最基础执行者。
供职堂甚至设立“边地选吏日讲”,每日由正署官员口授大秦律法及新制条例,辅以讲义讲解,现场考试,不合格者淘汰,不再录用。
有人说这太严,有人说这太烦。
可很快,那些被淘汰出去的流吏,后悔得夜里跪在营外求第二次机会。
香妃下令,允许一次复试,但再不合格者,终身不得录入正籍。
从那天起,每一个供职堂外的夜晚都灯火通明,数十人席地而坐,抱着竹简和讲义苦读。
一时之间,学风骤起,流吏争先,一份简牍成了许多人一夜不眠的理由。
他们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身份。
他们知道,只要考上了,就不再是流民,是官,是大秦吏,是有户籍、有月俸、有品阶、有田产、有未来的人。
整个南越边地,从人心开始被秦国彻底夺走。
再不是原来那个“蛮夷之国”,而是一个用秦法治理、用秦制编户、用秦兵护民、用秦吏理政的“新南越”。
南越王接到各郡最新报告,看到的是:
丹林郡,郡守罢官,请调北迁;副郡守投秦,已入供职堂候补。
苍风郡,三大世家之一的钟氏举族入籍,赈民司已设地册,赐地千亩,列为试封侯家族。
曲河郡,原兵曹卢明自荐为巡防教头,带兵二百,主动协助操阅营维持秩序,申请归编。
而通江大营,已然空营。
原四万兵马散尽,除少数投秦外,其余皆失联,无从追查。
南越王浑身颤抖,双目血红,怒吼之下竟直接呕血三口,昏厥于殿中。
群臣跪地,御医连夜入宫,王城大乱。
可第二日,秦国南越治理总署照常发出通告:
“本日起,南越通江以东之地,正式列入秦国边属,赈民司与供职堂同步调遣新吏入驻!”
“所有已入籍百姓,即日起可享正户权利,发地、发粮、编列户籍!”
“凡不愿归者,可于三日内迁离,赈民司予以路粮、保障、护送。
三日之后仍不去者,视为已归,不得反悔!”
“秦法明载,百姓得择其君而居!”
这一道告示,在南越境内每一个被秦国触及的地方张贴出来,三日之内传遍五郡。
百姓争相传阅,士族三思之后依旧选择登记,流吏奔走通道欲求录用,原军士则四散归入操阅营、巡防队,自愿听调听令。
再无人提起“南越”。
再无人思念旧王。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名字:
秦国。
秦王府后厅,夜深未歇。
香妃手捧厚册入内,静步至中堂。
秦浩仍未睡,披着常服坐于书案前,案上陈列三十余份来自南疆的文牍,皆为当日紧急奏报,字字重责。
香妃将手中那份册子放在他案前,语气平静。
“这是今日新增编入临籍、待籍与正籍的详册,共计五千四百三十二户,一万九千七百二十六人!”
“其中三成来自原南越王都周边,三成来自通江以北游民,四成则是南部自投之人,绝大多数为自发迁徙!”
“另有新归士族六家,皆附送族谱、旧籍、地契、林权、矿产交接文书,已由总署接收入册!”
秦浩翻开一页,目光如水。
简简数页之后,他停在一个名字上,手指顿了片刻。
“项铸。
南越前御史中丞!”
香妃点头:“是。
三日前抵达北岭,未带亲眷,只身请投,言辞恳切,请求为民吏效劳!”
“已进入供职堂,为观察员身份,暂不赋权,等候总署审核!”
秦浩默然,轻轻一叩案面。
“他不是投诚!”
“他是自赎!”
“留着,别动他,待三月后再调职,给他一地,专查南越旧案!”
香妃应下,随即取出另一份纸卷。
“通江一带,现已稳定,治边六营完成轮换布防,赈民司与供职堂、户册中枢、操阅营协同顺畅,现可移入第二批归化计划!”
“下一步,我们是否正式推入南越腹地?”
秦浩将手中简册放下,抬头看她。
“推,当然推!”
“但要慢!”
“现在不是进兵,而是进令!”
“户册中枢每日公布归籍民户榜单,不止南疆,连吴楚边地都要看得见!”
“让他们看清楚,这场归附不是剿伐,是官民自愿,是改朝换代不是暴政割裂!”
“兵锋所指不过百里,制令所达可平千地!”
“这才是我大秦该走的路!”
香妃垂首沉思,道:“若王都再出针对,是否进行反制?”
秦浩冷笑。
“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出声!”
“你看南越王了吗?”
“他不是疯了,只是知道自己再发一句命令,也没人再听!”
“如今朝堂内无可调军之将,外无可令之郡,纵使声震一国,也无人再肯为他赴死!”
“所以他只能杀!”
“杀文人,杀旧臣,杀族中不听命者,以此自证‘王在’!”
“但越杀,越死!”
“因为他杀得不是敌人,而是信仰!”
香妃轻声道:“他杀了七十七位文官,两日之间三十五人自尽,百姓街头祭哭,流言四起,南部三郡更是齐齐闭户!”
“如今即便他不死,也无再立之基!”
秦浩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中夜风,缓声说道:
“南越已亡!”
“不过亡在心,不在地!”
“而我要做的,不是给他一刀,而是立一牌坊!”
“告示天下—南越王暴政乱政,祸国害民,其臣民不得生存,遂归秦庇护,愿受法令,奉正义,守国安民!”
“凡我大秦臣民,不得讥讽、辱骂,不得言其昏庸、不仁,不得诋毁其旧政,否则罪以妄议之条处置!”
“我不要他们落井下石!”
“我要他们明白,王可死,国可亡,但臣民必须安稳,百姓不可迁怒,秩序不能乱!”
“我们不是来复仇,是来收人!”
香妃眼神动容,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不只是收编土地与民户,更是一次对天下人心的姿态展示。
一个能包容旧敌、赦免亡国、重整庶政的秦王,不是一个征服者,而是新天命的持有者。
秦浩转身回席,提笔在一张新制文牒上落下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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