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成神……”
耶重复着这四个字，他的意识深处，亿万数据流疯狂涌动，试图解析这背后所蕴含的逻辑。
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在触及“人心”这个领域时，竟如凡人仰望星空般无力。
那是一片混沌的、无法被任何公式量化的领域。
“承载他人的信仰，并非易事。”
“信仰，是众生对某一事物的统一认知。一个人的认知如同一滴水，微不足道。但千万人、亿万人的认知汇聚，便成江河，成奔流。”
“而决定这股奔流方向的，便是‘权柄’。
这便是神明的权柄，是众生赋予的定义。
你，要成为他们的希望，就要承载他们所有的祈愿。”
张启的声音将耶从数据的迷雾中拉回，继续解释道。
世人向财神求财，向月老求姻缘，向送子观音求子嗣，以这样的方式界定了神明的权柄。
这个世界追求的是极致的个体伟力，将自身意志铭刻于多元宇宙。
因此，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无人选择这条路。
其一，收益与付出不成正比，对于高阶强者而言，他们自身便拥有移山填海的伟力。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反噬。
哪怕是不朽的圣人也会被众生的意志所改变。
众生希望你是仁慈的，你便不能展露杀伐；
众生希望你是全能的，你便不能显露半点疲态。
长此以往，你将不再是你，而是众生所期望的那个‘神’的空洞躯壳。
你的肉体、你的精神，甚至你的自我，都会被这股洪流彻底同化、消解。
但对于耶来说，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为耶的天赋能让他以近乎绝对客观的视角看待世界。
按照张启的猜测，这便是其‘心灵之光’的某些特征的具现。
它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能让耶在众生意志的洪流中，最大限度地保持自身的独立性。
就像在岸上的人不会被洪水影响，其他的人很难从河里爬上岸，但对于耶来说却并非如此。
当然，风险依旧存在，所以张启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耶。
听完，耶沉默了。
他没有思考哪怕一秒钟。
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常规的道路已被封死，他那引以为傲的天赋，在“蛇”所设下的维度壁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若无此等非常的机遇，他将永远被困在圣位之下，眼睁睁看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之火，在风中熄灭。
对他来说，选择，从来就只有一个。
……
自那以后，末世的废土之上，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在一个被万族奴役的残破聚居地，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天空是铅灰色的，大地是焦黑的，幸存者的眼中只剩下麻木。
当一支由数十名豺狼人组成的万族小队，狞笑着闯入这片死寂之地，准备享受一场血腥的盛宴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正是耶。
他没有掀起惊天动地的能量风暴，也没有展现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对着饥肠辘辘的幸存者们伸出手。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干裂的大地上，凭空涌出甘冽的清泉；枯死的植物重新焕发生机，结出饱满的果实；伤者身上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那些因辐射而产生的畸变，也在这股温和的力量下被缓缓抚平。
豺狼人们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愣住了，随即发出暴怒的咆哮，挥舞着锈迹斑斑的兵器冲了上来。
耶甚至没有看它们一眼。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冲锋的豺狼人轻轻一握。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些凶残的怪物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连一丝灰尘都未曾留下，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聚居地内，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呆滞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敬畏。幸存者们扔掉手中无用的武器，纷纷跪倒在地，对着耶顶礼膜拜。他们哭喊着，祈祷着，将他称颂为“救世主”。
那一刻，耶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注入他的身体。
那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无数个体的希望、感激、祈愿……这些庞杂的意志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了他们的记忆，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与喜悦。
在数据的奔流中，他看到了一个母亲为孩子得到食物而流下的眼泪，看到了一个老者因伤口愈合而发出的由衷赞叹。
随着他救济的世人越来越多，击退的万族越来越强，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奇迹，这股信仰之力也愈发精纯、浩瀚。
混合他自身的力量之后，一种全新的权柄在他身上开始凝聚——那是“全知全能”的雏形。
为了更好地梳理和定义这份力量，耶参考了张启那卷“天道”卷轴的形态。
他摊开手掌，心灵之光与信仰之力交织，凝聚成一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书。
书页初时一片空白。
当他再次行使神迹，让一片荒漠化为绿洲时，书页上自动浮现出一行文字：【他说，要有水，于是便有了奔流不息的河。】
当他治愈了一座城市的瘟疫时，书页上再次写下：【他的光照耀之地，一切病痛与灾厄尽皆退散。】
这便是他为自己制定的“圣经”，是他神圣权柄的载体。
决定强者实力上限的，一是力量的本质，二是力量的“流量”。
他的“圣经”就是那台功率无穷的电机原理图，而众生的信仰，便是驱动它的无尽能源。
只要信仰不灭，理论上，他的力量便能无限成长，直至真正触及那全知全能的终极领域。
旅途继续，耶的“圣经”愈发厚重，上面的“神谕”也越来越多。
更令他惊喜的是，随着信仰的加深，奇迹开始在信徒身上显现。
在一场保卫新生家园的战斗中，一名虔诚的少女眼看就要被妖魔的利爪撕碎，她在绝望中高声呼喊着“救世主”的名号。
刹那间，一抹温暖而圣洁的金色光芒从她体内迸发，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护盾，将妖魔的攻击尽数挡下。
这道光，与人类通过共鸣觉醒的磁场转动之力截然不同。
它充满了神圣、净化、治愈的意味。
耶通过信仰的网络，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幕。他明白，这意味着他所开辟的“信仰之道”，已经初步得到了这个多元宇宙的认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力量的性质……与天使族的圣光，如此相似？
也就在此时，遥远到无法用距离衡量的神圣天国，一座终日被圣歌环绕的宏伟圣殿之内、
负责监视宇宙能量异动的炽天使，猛然睁开了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
在他面前的水晶罗盘上，一个代表着“凡间界”的区域，正闪烁着一个微弱却极度异常的光点。
“亵渎。”
炽天使的口中，吐出不带一丝情感的两个字。
“伪神当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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