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点自虔诚信徒身上绽放的微光，起初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然而，当这光芒不再是孤例，而是如燎原星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时，其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便再也无法被忽视。
张启与耶站在一处高岗上，俯瞰着下方正在重建的家园。
幸存者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希望，他们一边劳作，一边低声念诵着“圣经”上的章节。
每当有人力竭或受伤，便会有同伴将手按在他的身上，口中吟诵着【他的光照耀之地，一切病痛与灾厄尽皆退散】。
随即便有一抹温润的金色光芒亮起，驱散疲惫，抚平伤口。
这股力量的本质是纯粹的正能量，一种对生命体最本源的增益与补完。
耶的意识中，亿万数据流奔腾不息，他能清晰地“看”到，这股能量并非凭空产生，而是通过一种他无法完全解析的“链接”，从一个浩瀚无垠的能量源头中被“借”取而来。
“感觉到了吗？”
张启的声音平静，目光却深邃如海，
“这股力量，与天使族的圣光同出一源。
你的‘信仰之道’，无意间搭建起了一座桥梁，一头连着你的信徒，另一头……则连着天使们的圣光。”
耶点了点头，作为在圣光之下生活了几十年的奴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股力量。
就像一条贯穿高山与低谷的水渠，高处的水总会自然而然地向着低处流淌，而能量也会由高能级流向低能级，就像电流。
那积累了无数纪元的圣光之源便是高山之巅的湖泊，而他信徒们虔诚的祈愿则是建立起了圣光和他自身圣典的链接。
两者的叠加，造就了眼前的奇迹。
信徒们无需繁复的修行，只要怀揣着对“救世主”最虔诚的信仰，念诵“圣经”上的话语，便能引动那遥远天国中的力量，行使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迹。
“以众生之念为钥匙，开启了他人宝库的大门。”
耶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何止是开启，你这是直接在人家的水库底下接了根水管。”
张启则笑了笑，倒也不在意被对方发现。
一个世界最早的宗教，往往诞生于蒙昧与敬畏。
没想到，在这个末世，竟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这样的话，倒是有些麻烦了。”
耶抬头，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仿佛能穿透无尽的空间。
麻烦，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数日之后，当幸存者们刚刚在废土之上建立起一座初具规模的城市雏形时，天空……裂开了。
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风暴。
铅灰色的天穹仿佛一块脆弱的玻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从中断裂，一道纯金色的光芒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神圣的颜色。
无尽的圣歌仿佛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宏大、庄严，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空气变得粘稠如水银，每一个凡人的骨骼都在这股神威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许多人甚至无法站立，直接跪倒在地。
在金色光芒的尽头，无数身影缓缓降下。
他们身披洁白的战甲，背生光翼，手持圣剑，每一个都散发着足以媲美高阶强者的恐怖气息。
而在那不计其数的天使大军之前，是两位气息渊深如海，几乎要将空间都压塌的存在。
一位身着金色神铠，手持燃烧着烈焰的圣剑，面容威严，眼神中满是审判一切的冷漠。
另一位则手持银色号角，神情悲悯，却同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炽天使之首，米迦勒。
神之喉舌，加百列。
其后，更有形态各异，散发着不同法则波动的炽天使与座天使军团，他们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这两位天使族的最高统帅。
人群彻底陷入了恐慌与骚动，绝望再次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作为曾经天使族的奴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空中那些美丽而神圣的身影，究竟代表着何等绝对的、不容反抗的力量。
“以聚众之手段，行窃取之勾当。亵渎神圣之光，窃贼……当诛！”
米迦勒的声音不响，却如同天道敕令，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的目光如同一道无形的利剑，瞬间穿透了下方数万人的骚动，精准地锁定在了耶的身上。
只一眼，他便看透了耶力量的本质——那以众生祈愿为杠杆，撬动、窃取圣光本源的“伪神”之道。
所有人的目光，惊恐的、怀疑的、祈求的，一瞬间全部汇聚到了耶的身上。
华紧紧抓住耶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满是哀求与恐惧。
耶回过头，他那双倒映着亿万数据流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对着华，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平静而坚定，仿佛在说：一切有我。
随即，他轻轻推开华的手，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出了人群，走到了所有信徒的最前方，抬头仰望着那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天使军团。
高岗上，张启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这是属于耶的战斗，也是他“信仰成神”之路上，必须亲自跨越的第一道天堑。
米迦勒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烈焰圣剑。
无穷无尽的圣光向着剑尖汇聚，压缩、凝结，最终化为一杆仿佛能洞穿整个世界的圣光长矛。
他甚至没有瞄准，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击之下，下方的“窃贼”连同那些被蛊惑的“蝼蚁”，都将连同他们脚下那片污秽的土地，一同被净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轰——！”
长矛投掷而出。
没有音爆，因为它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声音。
空间在它面前如薄纸般被撕裂，时间在它周围陷入停滞。
那是一道浓缩了“毁灭”与“净化”两大概念的光，是足以抹杀圣位之下一切存在的绝对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耶却不为所动。
他只是平静地伸出手，那本承载着他所有神迹与权柄的“圣经”凭空浮现，悬于掌心之上。
他没有去看那柄越来越近的死亡长矛，而是将目光投注在自己亲手写下的“圣经”之上。
书页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下一刻，无数繁复到极致的金色术式，如同活物般从书页中奔涌而出，在他身前疯狂交织、延展、构建。
光芒闪耀间，一个无比玄奥、无比古老的图案，在耶的身前缓缓展开。
那是由十个原点与二十二条路径构成的、象征着宇宙万物构造的宏伟蓝图。
那是……卡巴拉生命之树的雏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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