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宛央上前一步：“我们带了医生来，能否借用你们的手术室？救人要紧！”
医生犹豫地看了看罗尔夫等外国医生，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周小凤，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护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推着周小凤往手术室跑。
罗尔夫一边快步跟上，一边用英语交代着手术准备事项。
虞宛央寸步不离地跟着翻译。
手术室门前，周长宏颤抖着手在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当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大队长媳妇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长椅上无声痛哭。
……
红旗大队的晒谷场上，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大队长家闺女那血流的……啧啧，一看就是小产了。”
“可不是嘛，血流的吓死人了。”
“这周小凤胆子可太大了，我也没听说她谈对象，咋就怀上了呢？”
“还能是为啥，肯定偷摸的呗。”
“结果娃怀上了才知道害怕，那样子准是吃了那种药……”
“有道理，她这是想趁着大家都不知道，赶紧把娃给打了。”
“啧啧啧……”
不止大队上的人在议论，知青点里更是炸开了锅。
几个女知青围在院子里，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
“平时仗着是大队长女儿，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这下可好，把自己玩进去了。”
“就是，还总说我们城里人作风不好，她自己倒先……”
另一个女知青撇撇嘴，没说完的话里满是讽刺。
这个周小凤时不时就发神经，莫名其妙跑到知青点来把她们这些女知青骂一顿。
她们早就看她不爽了，还不是因为她是大队长的闺女，不好得罪，她们才一直忍气吞声。
男知青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互相交换的眼神里也满是轻蔑。
只有杨志豪一个人脸色惨白，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心里慌得要死。
他得知周小凤怀孕的消息，当天晚上连夜跑到公社黑市买了堕胎药。
为了保证不被其他人发现，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最好的堕胎药。
那个卖给他药的人明明说过，这药吃下去以后孩子就会彻底没有。
虽然对母体有伤害，但并不会太大，只会虚弱一阵子，只要好好养一养就会没事了。
可现在……他怎么也没想到，周小凤吃完竟然会大出血，而且还被那么多人发现。
现在大队上所有人都知道周小凤怀孕了。
等到人救回来以后，大队长肯定会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万一周小凤说了实话，那他可就彻底完了。
杨志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阿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夏飞燕见他神色有异，突然问道。
杨志豪猛地回过神，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他借口不舒服回到宿舍，关上门后整个人瘫坐在床上。
他走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身后夏飞燕突然变得凶狠的目光。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说已经送去卫生院了……”
“流那么多血，怕是凶多吉少……”
“大队长这回可丢大人了……”
杨志豪死死盯着斑驳的墙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要是周小凤直接死在卫生院就好了，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他供出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愧疚。
他攥紧拳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周小凤，你可千万别活着回来。
……
手术室外。
已经四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四个小时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长宏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佝偻着背，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
大队长媳妇则是在不停地来回踱步，脚下发出焦躁的声响。
“怎么还没出来……这都多久了……会不会……不会的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虞宛央坐在一旁，轻声安慰：“手术一般都要很长时间，再等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突然，红灯灭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罗尔夫走了出来，白大褂上还沾着零星的血迹，摘下口罩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的神情。
周长宏猛地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大队长媳妇已经扑了上去：“大夫，我闺女咋样了？”
罗尔夫看向虞宛央，用英语快速说明情况。
虞宛央听完，转向周长宏夫妇：“周小凤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
“但是啥？”周长宏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虞宛央深吸一口气：“她吃的堕胎药药性太猛，造成子宫大出血，现在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罗尔夫医生不得不摘除了她的子宫。”
大队长媳妇愣在原地，嘴唇颤抖着：“摘、摘除子宫是啥意思？”
虞宛央有些不忍，但还是轻声解释：“就是……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劈在夫妻二人心上。
大队长媳妇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的闺女啊——”
不能怀孕，那她女儿这辈子不就彻底毁了吗？
周长宏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颤抖着摸出烟袋，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只好死死攥在手里。
烟袋里的烟丝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我们能……能看看她吗？”
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罗尔夫点点头。
虞宛央：“可以，不过还需要再等一会儿，等护士就会把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安置到病房里去，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了。”
周长宏朝着罗尔夫和虞宛央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他们帮忙，周小凤的命多半是救不回来的。
虞宛央说道：“大队长不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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