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辇,有时候我不希望你那么懂事,你的童年,还过的更无忧无虑一些,但身处在这个世道中的人,身上的担子,都会更重。”
叶灵儿抱着帝辇。
他的小身子哭的一耸一耸的,声音也哑了,让叶灵儿的心难受及了。
她是真心喜欢帝辇的,看着孩子哭的那么伤心,她的心又何尝好受。
她恨自己这一刻的无能,恨自己无法帮上忙,更恨叶妙跟周项,要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
“阿辇都知道,阿辇只是心疼父王,他以前对娘亲做了不好的事,阿辇知道娘亲不会原谅他,他也没资格求得娘亲的原谅,可是在阿辇心中,父王从未愧对阿辇半分,在阿辇心中,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父亲都要好。”
帝辇的两只小手揪着叶灵儿的衣裙,哽咽的说着。
父王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哭。
他知道父王这一去,最起码有一半的可能回不来了。
太多的事情他也不明白,可是他的心好难受,好难受。
难受到若是他能替父王分忧,能代替父王做事,便会好受一点。
“阿辇,快快长大吧, 长大后,你便不会有这种无力的感觉了,但是你也说了,只要你保护好你娘亲,不让她伤心,便是不叫你父王失望了。”
叶灵儿安抚着,落日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身影,让他们充斥在光晕中。
叶灵儿抬头,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凉感。
山河破碎人消瘦,欲说心事与谁听。
人人心中有苦,却不能诉说,这才是最叫人觉得悲凉的事吧。
从明月山庄驾车返回汴京城,帝乙用了最快的速度。
好在拉车的马儿是千里良驹,用最快的速度跑,跑到城门口的时候,也依旧有力气将车拉到皇宫。
“皇兄,马上就到皇宫了,你再忍忍。”
帝乙一边赶车一边听着车厢内的动静。
他有武功,能听到帝祀的呼吸声。
可那呼吸声很弱很弱,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帝祀,帝乙心中慌乱,只能拼命的赶车。
“好。”
帝祀靠坐在车厢中,他的手抬起,慢慢的将鼻孔中流出来的黑血擦掉。
血已经不流了,他刚刚运功疗伤,折损了大半的内力。
但能压制住,他已经很满意了。
“一会进宫,先去一趟紫宸宫吧,我换身衣裳再去见太上皇。”
帝祀的声音很小,但帝乙也听到了。
他应了一声,半柱香后,直接赶着马车进了宫门。
一路将车赶到紫宸宫,帝乙将附近的宫女太监打发了,这才缓缓的扶着帝祀下了马车。
帝祀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可是他的鼻孔下还有耳朵处,都有擦拭的痕迹。
血红的颜色发黑,帝乙红着眼睛扶帝祀下马车。
“皇兄,你还好么。”
太上皇的中安宫里有各种金贵的药材,帝乙觉得送帝祀去中安宫,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是调动内力,有些伤了心肺,已经无碍。”
帝祀挥挥手,看起来倒是真的没什么事了,可帝乙知道他一定很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带明棠帝辇去明月山庄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你在外面守着吧,朕去换身衣裳。”
到了皇宫,帝祀又改了称呼,他已经是大晋的帝王了,在宫里倘若不这么自称,如何能服众?
“好。”
帝乙送帝祀到紫宸宫门口,亲眼看着帝祀走了进去,帝乙的眉头都要打节了。
紫宸宫是帝祀平时最常来的地方,有时候他跟帝辇不回东宫,便会在紫宸宫住下,所以,这里也有很多他换洗的衣裳。
换了一身绣有龙纹的黑色锦袍,帝祀又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这才走出宫门。
“走吧,去中安宫。”
什么事都瞒不过太上皇,他想做什么,太上皇心中都清楚。
在出征前,他要去向太上皇请罪。
原谅他,到底是辜负了太上皇的看重。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精准无误的朝着一个人的预料发展,就连太上皇这样的千古明君,也无法做到。
“陛下,臣扶您。”
帝祀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可帝乙始终是不放心的,伸手扶着帝祀。
帝祀也没拒绝,兄弟两个一边走一边说话。
偶尔帝祀会说起年幼时的事,帝乙会感慨,但更多的是担心。
那种帝祀交代后事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弄的帝乙有些烦躁,觉得从紫宸宫到中安宫的路程太遥远了。
“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陛下。”
中安宫外,郑和早就带着太监宫女等着了。
一看见帝祀,所有人都下跪请安。
“起来吧。”
帝祀点头,郑和站了起来,垂着头:“陛下,太上皇他老人家在殿内等着您。”
太上皇是大晋最通透的人,退位后,他似乎变的更通透了。
果然,他十分了解帝祀,毕竟帝祀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你们守在外面吧。”
帝祀说着,直接走进了殿中。
帝乙原本还想跟进去,但却被郑和拦住了。
“郑公公,到底怎么了,为何皇兄他。”
帝乙握着拳头,郑和摇摇头:“逸王殿下还是莫要问了,不管发生什么,陛下跟太上皇心中都有数。”
不管怎样都躲不过去,便只能面对了。
只是太上皇余生都会活在心痛之中了。
郑和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退到一侧,不说话了。
中安宫内,异常的安静。
寝殿的门都开着,窗户也开着,有风吹起来,偶尔会吹起太上皇花白的头发。
他穿着一身便服,背影佝偻着,瞧着比以前更加苍老了。
他为大晋的江山,操劳了一生。
退位后,还要继续操心,如今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来了。”
像是等候了帝祀许久,他一进来,太上皇便转过了身。
他的眼眶,红的厉害,这是二十多年来,帝祀第一次见太上皇哭。
他浑身一阵,一掀衣袍,跪在了地上:“皇祖父,请原谅孙儿不孝。”
“帝祀,你可知朕当时为何要立你父皇当大晋下一任的国主。”
太上皇一生有五个儿子,承德帝行二。
若论治国之才,他不如长子,若论带兵打仗,他不如三子。
可哪怕是这样,承德帝还是选择了他,只因为他性情敦厚,太平年代,他统治国家,百姓们才有好日子过。
也是如此,在他这个年纪,也能甘愿退位给帝祀。
帝祀抬起头,看着太上皇的眼睛,嘴角动了动,没吭声。
太上皇低叹一声,道:“其实朝中的老臣都知道朕最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你,是因为你,朕才立了你父皇,但这话,朕从未亲口说过,而你,也因为朕的这个决定,从小受尽苦难,如今又要……”
太上皇说着,眼底有后悔涌现。
若是如此,当初他便应该换一种法子。
他想磨炼帝祀,想让帝祀变的狠心,变成一个合格的帝王,帝祀都做到了,可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帝祀越遭受磨难,便越渴望真情,便最割舍不掉真情。
如今,他要接受帝祀的安排,这如何让他不心痛。
他,对不起帝祀,也对不起明棠跟帝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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