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别说了，我心中明白，也从未怨恨过任何人，但是母后她是无辜的，她不该为皇权再牺牲后半辈子。”
帝祀磕了一个头。
咚的一声，太上皇的话戛然而止，好似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朕知你心意已决，不会拦你，你母后，朕也不会让皇帝去打扰她，你且放心吧。”
太上皇挥挥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走去。
他有些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了帝祀，他认命了。
到底还是他，葬送了他最中意的继承人的一生。
他愧疚啊。
“皇祖父，今晚我便带兵出发铭川，在走之前，我想让您帮我保管一封书信。”
帝祀一步一步，跪着往床榻靠近。
他每磕一个头，太上皇便忍不住哽咽一声。
直到他受不住，这才转身，扶住帝祀：“起来，起来。”
他对帝祀的感情太复杂，他既想让帝祀继承江山，又待帝祀如寻常人家一般，是真心疼爱他的。
可是生在皇家，他们的大部分选择都身不由已。
“太上皇，我出征后，便让她来监管朝堂，调兵遣将，阿辇是我与她的孩子，将来不管阿辇是否继承皇位，都由她决定，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欠阿辇的。”
帝祀高举着手上的信，头磕在地上。
他这般诚心，只为了在出征前求一个心安，求太上皇庇护明棠。
万一大晋的臣子不满明棠，有意为难她，有太上皇在，明棠就不会那么难做。
是他又对不起明棠了，竟将明棠留在大晋。
但这样是最快的，最快能让天下安定的法子。
“你真的想好了么。”
太上皇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
一旦他接过了帝祀手上的信，便相当于真的默认了他的做法。
“太上皇，我对不起您，是我让您为难了，但这是我的选择。”
帝祀坚决的说着，太上皇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接过了那封信。
“你放心，只要朕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跟阿辇。”
太上皇说完这几句话，再也无法开口，挥挥手，示意帝祀走吧。
“孙儿，多谢皇祖父。”
帝祀得到太上皇的承诺，终于安心了。
他接连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离开了中安宫。
脚步声远了，太上皇这才红着眼睛转过身来。
寝殿内空荡荡的，已经没了帝祀的身影。
太上皇跌坐在床榻上，捏紧了手上的信，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天空都变的灰蒙蒙的。
大战在即，帝祀必须要抓紧出发。
十五万青云军早在李威跟蜀王造反的时候便驻扎在城外，只等着帝祀一声令下，他们随时整装出发。
夜，慢慢的深了。
离开中安宫后，帝祀又去见了承德帝。
承德帝没有太上皇心思剔透，但也觉得帝祀今日走了，只怕在战场上刀枪火海，会很凶险。
但他们父子两个到底是因为当年先皇后的事生出了嫌隙，是以，哪怕见面，也没聊什么。
城外，十五万兵马都已经集齐了，只等着帝祀过去。
苏故跟叶尘进宫后，直接去了钟粹宫。
钟粹宫，是帝祀年幼时记忆最深的地方。
在这里，明棠救赎了他，可他却认错了人，导致了后来他们一连串的误会。
是他，没有及时看清自己的心，被仇恨迷晕了双眼，上了叶妙的当。
不过最可恶的，还是他自己。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想奢望来世，也不想让明棠来世再遇到他了。
遇到他，明棠就一直不幸，所以，还是不要遇到了。
“陛下，该出发了。”
钟粹宫门口，苏故抱着一身铠甲，叶尘手上拿着帝祀的佩剑。
帝祀驻足在寝殿门口，目光看向半空清冷的月光。
透过月光，他仿佛看到月宫中有一抹身影慢慢的走动。
这个时候，明棠应该已经醒了吧。
有叶灵儿在，她不会昏迷太久的。
她现在定然是十分恼怒的吧，恼怒自己吻了她，碰了她。
“陛下，再不走，时间便要来不及了，张将军跟关将军，在铭川与海川的交界处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故还算有耐性，可叶尘有点等不及了。
花流风传信说周项跑了。
北川如今全国缉拿周项，人马到处搜查，所以周项一定不会继续留在国内，肯定会往西周跑。
毕竟，与叶妙还有周项合作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齐宴礼啊。
“走吧。”
帝祀睫毛微动，清风拂过他的面颊，他扯了扯唇角，将铠甲穿在身上，提着剑，在夜色中，出了皇宫。
皇宫内灯火明亮，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帝祀要出征铭川了，在帝祀过来的瞬间，齐齐跪在地上行礼。
“奴才、奴婢等，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一路出了宫门，太监宫女，又或者是御林军的侍卫，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帝祀挂帅出征，为的是百姓，为的是天下苍生。
此次一站，跟以往都不同，关乎着天下一统的局面是否能形成。
所以，这是一场生死战。
不管是帝祀还是齐宴礼，心中都有数，这场战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出发！”
皇宫外面也有接驾的将士。
帝祀出了皇宫，直接飞身跨坐在马背上。
他身下的大马一身黢黑的毛发，在夜色下，更显得锃亮有光。
这战马名为飙风，是帝祀的战马。
飙风通人性，也熟悉战场作战，有它在，帝祀在与敌军交手时，胜算也更大了一点。
“飙风，走吧。”
坐在马背上，帝祀一夹马腹。
飙风长鸣一声，急速奔跑。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彻在汴京城的街道上。
百姓们听见声音，纷纷走出家门，看着骑着大马走在最前方的帝祀，百姓们纷纷下跪。
“草民等，恭送陛下！”
“草民，恭送陛下，盼陛下战战大捷，愿陛下早日班师回朝。”
火把将街道照的明亮。
每一个百姓眼瞳中都有火光与泪光在跳跃。
帝祀将百姓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双腿用力，飙风跑的更快了。
出了京都后，他便要带着大军前往铭川。
铭川战役，至关重要，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只有胜了，才能让铭川城内的喜海与九溟海打通，如此，才能方面北川与大晋之间的来往。
两国军队，可通过海上运输等方式，快速的抵达战场，所以，铭川战役，重之又重。
但越重要，便越意味着这战事难打，风险也自然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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