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梦中见明月，又见明月照故人。”
吐出一大口血后，帝祀抬起手，慢慢的将唇边的血擦去。
可手还没落下，便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捂着嘴，身子慢慢的滑下床榻，靠在床边。
他仿佛很痛苦，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可他硬是一声不吭，好似生怕会打扰到床榻上的明棠。
半晌，直到胸口那抹难受好受了一些，他才抬起手，好似是想去碰一碰明棠，喃喃出声。
“咚。”
抬起的手，直接落了下来。
帝祀直接躺在了地上，眼神也有些涣散。
他是满足的，唇边一直擒着一抹笑。
哪怕再难受，他唇边的笑看起来也是那么满足。
他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待天下平定后，明棠会过的更好。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帝祀，你没事吧。”
帝祀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抹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叶灵儿看着躺在地上的帝祀以及床榻边的那两摊黑血，眼睛也红了。
她赶忙将帝祀抱起，想带帝祀走。
帝祀抬手动了动，唇边又呛出了一大口血：“别，别吵醒她，睡到明日，就好了。”
别打扰她，让她睡吧。
这三年，她都活在仇恨跟纠结中，一定没有睡过一晚好觉吧。
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对不起他们的孩子。
“我想在这看着她，再看一会，再看一会。”
帝祀动了动身子。
他的身体，有千万斤重，就连挪动也十分费劲。
可他想近距离的看看明棠。
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能这么亲近她了。
“帝祀，你又何必，若是明棠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感激你么。”
叶灵儿眼眶发酸，抬手将眼尾的眼泪擦去。
“不会更好，让她恨我，越恨我，我才越安心，叶灵儿，谢谢你。”
帝祀说着，眼底满是眷恋，可他的双眼都在充血，好似随时有血泪会流下来一样。
“我必须现在就带你走，不然你会没命的。”
叶灵儿哽咽的说着，也不管帝祀愿意不愿意，打算强行将帝祀带走。
“叶灵儿，这个，这个在我出征后，你交给她，你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给她的。”
帝祀从袖子中小心的拿出一封信。
他手上染着血，不想将信纸弄脏，帝祀便用自己的衣裳擦着手上的血，然后举起了那封信。
“那个时候，天下也安定了，不管是谁，都不用再活在恐惧之中，也不用活在战火中。”
帝祀说着，叶灵儿将那封书信收了起来：“你放心，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说话了，我现在便带你去疗伤。”
她明明已经有很高的灵术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如此，要这灵术有何用。
“不用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便在这里陪着她吧，我走了。”
帝祀捂着唇，他又咳出一口血。
甚至，血还从他的鼻孔里面、从耳朵里面流了出来。
他的头，嗡嗡作响，他怕他会发出动静打扰到明棠，干脆躲了出去。
看着他小心又有些狼狈的身影，叶灵儿呆呆的捏着手上的信纸，猛的闭上了眼睛。
她低头，只见信封上有两行话。
“我于梦中见明月，又见明月照故人。”
短短的一行话，表达了帝祀对明棠的爱意。
若是他们两个只是寻常人，若是没有叶妙在中间作祟，会不会他们的结局能好一些。
“值得么，你们都，值得么。”
良久，久到叶灵儿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帝祀的气息，她心里明白，帝祀离开了明月山庄。
傻子。
为何她认识的人，都这么傻。
值得么。
大家这么做，值得么。
她不是局中人，无法体会到那汹涌的爱意趋势下所做的事，所以，她不懂。
但她想，若帝祀在，一定会肯定的告诉她，值得。
这么做，很值得。
人想要达成目的，便得付出代价。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准则，无人能打破。
临近黄昏，漫天的霞光汹涌的朝着明月山庄打了过来。
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清风吹起山庄周围的树叶嫩草，将山庄的小路照的更加灿烂炙热！
一抹身影缓缓走在小路上，逆着光，离开了。
山脚下，早就停着一辆马车。
帝乙看见帝祀，见他浑身是血，大惊，赶忙去扶他：“皇兄，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是血呢。
“我没事，帝乙，我出征后，你要帮她好好的守着大晋，守着阿辇。”
帝祀挥挥手，他刚刚运功，将体内的不适压了下去。
只是他来不及换衣裳了。
他要回京去见太上皇。
他走之前，得再见一面太上皇，才能安心。
“回宫，去中安宫见太上皇。”
帝祀说着，上了马车。
帝乙盯着他，见他耳朵中似乎有血慢慢的流了出来，又被他不在意的擦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帝祀说的话怪怪的，就好似，他在交待身后事。
这个想法一旦涌进脑海中，帝乙便没办法动了。
“帝乙，走吧，回京。”
帝祀声音沙哑，他好似很累。
在帝乙心中，帝祀从来都是坚不可摧的。
除了三年前梅园那场大火，他从未见过帝祀这么脆弱过。
就好似脆弱的，他随时都会离开。
“不，不。”
帝乙摇头，跳上马车，飞快的将马车往京都的方向赶去。
马车行驶着，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一抹小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了小路上。
“父王你放心，阿辇一定会照顾好娘亲的，阿辇不会让你失望的，阿辇也会好好的守护家园，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帝辇眼底含着泪。
泪化作珍珠，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的顺着脸颊滑落。
帝辇握着小拳头，抬手，将脸上的泪珠擦去。
可泪珠不听话，擦干净后，还是会出现。
“想哭便哭吧阿辇。”
叶灵儿心疼，附身轻轻的抱住帝辇。
帝辇抿着小嘴，声音哽咽，泣不成声：“阿辇不想哭的，阿辇不想哭，可是眼泪它不听话，叶姐姐，我要坚强，只有这样，父王才能放心，我长大了， 我也能保护娘亲，父王他知道的对不对。”
帝辇说着，压抑的捂着嘴。
泪水顺着指缝落下，砸在地上，晕染成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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