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懂。”蛮任真走到大桥的护栏边，看着季秋几个人从台阶下到了河道边，淡淡地回道：“如果你现在还是个人，我会努力撮合你们，说不定还有份媒婆礼可以收。不过可惜，”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注定是要殊途的，你也终归是要离开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我知道。”小纸人看起来很难过，都快把自己揉成一只纸团了。
蛮任真伸出手指在它的纸片身体上画了一道无形的咒文，只见这纸人很快就舒展开，重新打起精气神在空中飘起来，还绕着蛮任真转了一圈。
“谢谢你。”纸人由衷地感激道。
蛮任真随意地哼哼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
纸人上依附着的舒梦说穿了就是一个鬼魂，这纸人不是她的身躯，只是盛装她神魂的一个器皿。器皿没有长久的寿命，而且也无法和神魂契合，所以到最后还是会脱离器皿，成为一只飘荡的鬼魂。
到那个时候，就算蛮任真不提出来，季秋他们也会送舒梦去往阴间的。
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也许他们不该开始，可命运却让两个人有了牵扯和羁绊。
万事不由人。
另一头，心里不怎么想下河的木荷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还要下水啊？我又不会游泳！就不能请那位大姐，让她的宠物把那只鬼怪引出来吗？”
白问好心安慰她：“放心吧，有罗立的避水阵，不会有什么事的。下水还好，昨天我们刚从墓里出来，里面满满的都是鬼哦！”
“呀——！不要吓我啦！”木荷嫌弃地摆了摆手，听到他的话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早就知道历练会很辛苦，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苦！
木荷瘪了瘪嘴，斜了一眼南宫，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过去像是探听八卦的狗仔记者一样，绕着南宫一个劲儿地打转：“你跟刚才那位大姐认识啊？她是你什么人？同门师姐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呢？”
扶摇门跟白灵宗的关系不差，虽然宗门内的大佬们互不接触，不过这些小辈们性子活泼好动，很容易打成一片。
南宫扯了扯嘴角，感觉木荷聒噪得很，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只好嗯了一声，算是解释了两人的关系。
“白灵宗同辈的弟子那么多，个个都说给你听，你也未必能记得过来。”
木荷一听，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也对哦！”白灵宗门下弟子覆盖甚广，就算偶遇一个同事也似乎不足为奇。
让她哀怨的是：“为什么她不用下水啊？因为她是女孩子吗？我也是啊，季队能不能照顾一下我？”
季秋佯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领头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罗立这人比较耿直，也不会给女孩子留什么情面，他被烦得厉害了，一扭头对木荷冷言说道：“不愿意下水就不要在灵调组待着了，回去让季局给你换组。我们组待不住，别的组也不会要一个娇滴滴、吃不了苦的小丫头片子。”
从见到木荷的第一眼起，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要强，自尊心重。现在被罗立这么一刺激，当然矢口反驳：“谁说我娇滴滴的吃不了苦了？！哼、不就是下水吗？谁怕谁啊！”
激将法成功。
白问暗暗朝着罗立竖起了大拇指，在这个完美时刻准备扮演白脸角色。
他好心地跟木荷解释：“蛮姐她跟河伯犯冲，不能下水。就算是今天换了君嫆和小孟来，也和你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木荷不由得好奇心旺盛地问他：“为什么会犯冲？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白问突然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经常不好好听你们宗门的教课讲解？”
木荷脸一红，梗着脖子直嚷嚷：“都怪他们讲的太无趣了，还得我听得直想打瞌睡。这跟我听不听教课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白问正要开口细说，忽然听见很少开口的南宫冷冷淡淡地插嘴：“简而言之，就是河伯喜欢上了一个巫女，却反遭到巫女的欺骗和背叛，从此以后跟所有的巫女都结下了深仇。”
“哇哦。”木荷耸肩，对似笑非笑的白问吐槽：“这算是悲剧片呢？还是恐怖片？”
“我觉得是动作片。”白问指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古河道，笑眯眯地观察着木荷脸上的表情。
这小女孩像是什么心事都藏不住，脸上烦躁表现得清清楚楚。
河道两旁的护栏里有通往河边的台阶，跟管理人员亮出工作证说明了他们的来意，管理人员怀揣着疑惑给他们打开了门。
只见罗立在每个人的手心里画了个奇观的圆圈，泛着蓝光的避水阵就被他们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罗立：“不会游泳的也不用担心，下去就能呼吸。白问，顺便定点。”
“好。”白问刚拿出了罗经仪，无意中瞥见了身后那个拿着钥匙的管理员，有点惊异地看了一眼季秋。
当着外人面动手的话，可能会引起一场风波。季秋拧着眉头想了想，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个忙，灵调组的工作不宜太过张扬……成，今儿我请吃饭，得嘞！”
季秋的手机刚揣回兜里，几人就感觉周围吹过了一阵风，原本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按喇叭和呼救声音的周围，在一瞬间变得死寂。
木荷亲眼看见一只鸟雀正从他们面前的头顶上飞过，却在这一阵诡异的风过后，竟然生生停滞在了半空中！
它不飞，也不掉，就像是被人遥控的玩具，按下了暂停键。
她见季秋朝着大桥的方向挥了挥手，撇头看去，发现桥上朝他们回以挥手的人，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大姐！
“这是……时间静止了吗？”木荷震惊地看向南宫，说出口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们白灵宗的弟子……都在修习这种道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白灵宗该有多强悍的实力啊！
却见南宫拧眉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只是她比较例外。”他像是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扭头对季秋问道：“现在下去吗？”
季秋朝着白问扬了扬下巴，后者朝着古河一抛手，罗经仪旋转着飞到了古河的上空逐渐变大，上面的一只红色光点明灭闪烁，突然它猛地扎进了河里，很快就沉入了河底。
“走！”季秋一声轻喝，几个人顺着埋下河水水面的台阶就跳进了河里。
自古河有记载以来，就从来都没有断流过，而且水深难测，当年还因为建古交大桥屡屡出事故。后来造桥的人实在没法子，听信朋友的劝说找了一个道士做法事。
当然，这种事是偏离普通人的核心价值观的，不过他们也是病急乱投医。结果没想到在道士走了之后，造桥的工程就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让人不信邪都不行。
直到亲自进入水里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古河的河底果然真是深不可测。在经过了最初绿色的浅水区后，几个人越往深处游下去，越发现底下的水泛着一股浓郁的黑。
幽幽无边的黑暗像野兽的巨口一样，将他们逐渐吞没，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了。
恐慌的木荷不自觉地拽住了白问的手臂，可能是因为这些人里，白问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样子。
几个人跟着罗经仪一直往水下沉，感觉古河像是没有底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经仪上淡淡的光芒，带着他们来到了桥底下的正下方。
眼前这一幕让他们惊呆了。
古交大桥的梁柱底部并没有深入到真正的河底，那几根柱子就虚空撑在薄薄的一层砂石上面，就底下是一片悬空。
换句话来说，整座古交大桥是半浮在水面上的！
不知道当初那个道士跟河伯达成了什么协议，使得古交大桥顺利建成。而一般人也不会深入观察河底到底是怎样的，所以在见到这副场景的时候，他们打内心深处受到了震撼。
因为在古交大桥的下面，是一座水底城。
这座水城看起来像是沉没在这儿的古迹，一砖一瓦都能彰显出久远的年代感来。违和的是有三辆车栽进了里面，破坏了整个画风。
罗经仪转着飞向水底城，在那儿漂浮着失踪人口的身体。
“不是说还活着吗？怎么看着跟死了似的？”白问低声喃喃一句，就和罗立努力往下游去，最后落在了水城的上空。
整座水城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随着暗流的涌动，左右摇摆，看起来像是海草之类的东西在水中摇曳。
几个人凑到了漂浮着的人面前时，白问伸手探了探其中一个人的脉搏，发现还有规律的脉动，忙把几个人拉到了一起，对着季秋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
季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木荷跟南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问用一条绳索把四五个人串起来，往水面上带。
人既然还有呼吸，当然要及早救上去，接下来就该调查，这河底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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