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灵界中,像广微这样长寿的灵修虽然不多,却也有几个。因为算得上是修灵界的大佬,所以几乎是每个灵修小辈都能屈指数得上来的人物。
其中包括真武门的式归老祖,扶摇门的青城子,钹云宗的圣僧迦叶,最后就是广微道人了。
俗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从阴阳两界的大战停歇后的这一千多年来,五宗八门没少内斗,因为争夺资源引起了各种各样的摩擦。好在这些小碰撞看起来很容易令人心生嫌隙,但并没有实质上对各宗门之间的关系造成影响。
所以当钹云宗传来圣僧迦叶死于非命的消息时,整个白灵宗上下一阵哗然。
蛮任真仰头看着处在大殿前的宗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白灵宗的山上因为没有设置那些高科技的网络,只依靠老方法从占星台上获知消息的话,接收到消息是比电话联络晚上那么几个小时的。
几个小时,能做很多事情了。
蛮任真眸色渐深,向来诙谐轻松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周边一阵嘈杂声,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件事。
“那位圣僧可是唯一一个见过神光的灵修啊,他竟然也会死……”
“只要是人就会死,你没听师父说吗?圣僧是死于非命的,肯定是被人杀死的!”
“可他是圣僧啊!和我们祖师爷一样厉害的人物,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杀死一个活了将近千年的圣僧呢?”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地都进了蛮任真的耳朵里,而蛮任真脸上的表情又凝重转变为震惊,再变成不敢置信,最后重新归于冷漠。
“你们说巧不巧,其他宗门的同修传来消息,说鬼王已经在阳间开始大肆活动了。他酝酿了这么久,就等着报复呢!”
“这么说来,是鬼王杀了圣僧吗?”
“谁知道呢!比圣僧迦叶还要强的灵修能有几个呢……”
越是听下去,蛮任真的脑子就越是乱糟糟的。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众位弟子忽然瞧见宗主将一直搭在手臂上的拂尘在空中挥了几下,活像是在擦玻璃一样。
还没等弟子们偷笑,就见一道袅袅的青烟在半空中快速凝聚起来,青烟就像是一台投影仪,上面映出了一张图像,正是圣僧迦叶死后的惨相。
老和尚一看就年岁不小了,脸上皱皱巴巴,麻麻赖赖,眼睛深凹,而且下眼皮处发青,印堂发黑。干瘪的嘴巴大张,赫然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众弟子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胆子小一点的女弟子甚至瑟缩起了脖子不敢看。
而蛮任真却盯着图像的某一处,死死不动。
在迦叶胸口的位置,被掏了一个洞,原本该留在那儿的心脏,早已不翼而飞。
蛮任真受不住这样的惊吓,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引得几个好奇的弟子朝着她看过来。
二狗忙用爪子抓了抓她的耳垂,小声说道:“小蛮!振作!这肯定是个误会,我们去找大佬问个清楚。”
没错,眼下还不能贸然做出决定。一定要亲耳听他说出这件事与他无关才行!
蛮任真自认为她并不是什么好人,白灵宗祖传的秘术被她当做是讨生的活计。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什么下九流的人都接触,扬眉吐气了,也碰谁吐槽谁,活得一向任性随意。
可那并不代表着,她可以坐视一个灵修被自己的双修伴侣无情地杀害,那违背了她作为一个灵修的初衷。
等蛮任真赶到了灵调组的人聚集之处,却不见霆螭在这儿,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很久了吗?有没有看到……”
“谁?”季秋耸肩,“鬼王大人吗?没有哦。”
蛮任真沉默无语。
这时,坐在台阶上的南宫站起身,拿出了手机递到她面前,问她:“师姐,你看到这个消息了吗?”
蛮任真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的照片和刚刚从宗主手里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她当即蹙着眉头,有些烦躁地说道:“看到了,前山弟子们都聚到了一起,宗主就是宣布这个消息的。”
几个人听了她的话后,立刻站起身来,看起来想说什么话的样子。蛮任真伸手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有些头疼。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止你们怀疑这件事是否跟霆螭有关,就连我也……所以我现在想找到他,把这件事问清楚。你们先不要着急好吗?”蛮任真现在的状态很反常,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没等他们说话,蛮任真就从南宫的手里抽走了手机,在季秋面前晃了晃,问:“这种事也归灵调组管吗?”
“当然不是。”季秋看她眉头拧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刚到嘴边的玩笑话又咽了下去。“这只是我一个私人朋友的委托罢了。”
“委托你做什么?”罗立抱着手臂好奇地问他。
季秋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扫了一眼,哼笑道:“委托我们要是抓到了鬼王,一定要通知给他,好让他亲手报仇。”
“……”
周围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而没人再说话,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不真切。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罗立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他戳着小纸人的脑袋问蛮任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去找你的……鬼王吗?”
蛮任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侧头问二狗:“怎么样?能找到他在哪儿吗?”
打心里不愿意触碰这个沉重话题的二狗耷拉着耳朵,见蛮任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好从她的肩头上跳下来,嗷呜一声变成了大猫。
只见二狗的两只异色眼瞳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在夜间发光的彩色灯泡一样。在它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目光不断掠过山石树木,高楼塔顶,最后落在最高处的观星台上。
一抹带着红光的黑影隐匿在观星台里。
下一瞬,二狗的眼瞳立刻恢复正常。它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对蛮任真说道:“他在观星台上。”
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观星台上?
季秋与蛮任真对视一眼,匆匆朝着观星台跑去。剩下的人虽然一脸懵,却也急忙跟在了两人的身后。他们没来得及走那些繁琐的小道,而是直接使着法器就直接飞上了观星台所在了高山。
到了那儿的时候,蛮任真和南宫一眼就看见向来守着门口的小童背靠在台阶的护栏上,双目紧闭。
二狗率先跑过去,在他的脸上嗅了嗅,顿时松了口气:“有气儿,还活着。”
季秋扯出一抹微笑,看着紧张不已的大伙儿,出言安慰道:“会不会是我们太过多虑了?鬼王跟在任真身边这么久了,向来安分,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也没有轻易伤害过人的性命,怎么会对一个小道童下手呢?”
不怪季秋盲目乐观,而是细细思索霆螭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像是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的怨鬼所应该有的状态。
正这么想着的蛮任真对身后的人说道:“观星台是我白灵宗的禁地,你们不能进去。”
虽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紧急状况,不过别人宗门的规矩还是遵守一下的好。季秋无奈地点了点头,带着罗立楚向云往旁边走了几步,却听见南宫说:“师姐,我跟你一起去。”
蛮任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有心思调侃他:“那你做好挨罚的准备了吗?”
没有经过宗主的批准,谁都不能进入观星台。
“反正也不是没有被罚过。”南宫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就跟着蛮任真一起走上了台阶。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进观星台的大门,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轰了出来。
师姐弟两人直接爆粗,骂了一句什么,季秋他们听不见,只有那个被哄出来的广微异常淡定地说了一声:“君子谨言。”
说完,广微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形,太极阵便向着对面的人无限扩大,劈头盖脸地飞扑上去。
只见对方轻轻松松地伸手,尖利的鬼爪凭空抓着了那面太极阵,手指骤然紧捏,众人耳朵里听见哗啦啦一声,似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等那只长满了利爪之手缓缓收了回去,来人的脸也就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蛮任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你胡闹什么?不得对我祖师爷无礼。”
闻言,霆螭将手垂在了黑色的袖袍里,清冷的嗓音响起,撩拨人心:“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什么?!蛮任真不禁看向了广微,而后者睨着她的眼神,有种一眼就将她看穿的犀利。蛮任真不由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用略带为难的语气说道:“祖师爷…弟子……”
广微道人手里挽着多年不曾出鞘的长剑,漂亮地甩了个剑花,随后利落地收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帅得浑然天成。
“是不是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纵容着你。这等妖魔鬼祟,岂是你一个小小巫女能与之朝夕相处的?任真啊任真,你愧对了我这么些年对你的教养!”
广微的话令蛮任真抬不起头来,她明明没有心,却还是感觉左胸的位置传来一阵子的刺痛。饶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广微道人这样的责备,也不免心中滋生出委屈来。
蛮任真垂头喃喃道:“祖师爷……”
山风掠过衣袍的声音,发出哗哗的声响,季秋几人亲眼见到霆螭披头散发,着一身红边黑袍,从观星台内飘了出来,施施然一个跃起、跨过护栏,最终落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对着广微一阵嘲讽。
“小不点,世事变迁,已过千年。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老不修还拿着养育恩情来压人。她是天生的巫女,就算没有你,也可以活得比以往更洒脱。是你束缚了她。”
广微道人素来脾性好,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极少有喜怒哀乐。现如今听霆螭这么一说,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住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鬼王淡然地摊开了双手,他这样子说好听点叫世事看淡,说难听点,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祖师爷?”蛮任真跪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广微和霆螭,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扯到自己,就会如此失控。“我……”
“总之!”广微道人的一声冷喝,令蛮任真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哆嗦,她错愕地看着广微横眉冷眼地指着鬼气腾腾的鬼王,对在场的小辈们警告道:“你们谁都不准与他来往!如果你们还想要自己的性命的话,就离得他远远的!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害,不管是谁接近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祖师爷……”南宫不识时务地插了句嘴:“可师姐,不就是驱邪除煞的吗?”
广微道人:“……”
广微道人瞪了南宫一眼,吓得后者瑟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多言,广微这才继续道:“他还害死了迦叶圣僧,取了他的心!”
季秋:“!!”
旁观的季秋和罗立再也不能坚守自己旁观的立场,往霆螭的身上看去。鬼王一脸淡漠,身上散发着强大的鬼气,一双猩红的眼瞳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广微谈及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究竟是鬼王天生如此冷漠,还是只是他没有心?
蛮任真从地上站起来,隔空远远地朝着霆螭问了一句:“我祖师爷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有几分失望,还有点泫然欲泣的意味。她的左胸口一阵刺痛,就像是被很多针在扎一样,如果她有心,也许那颗心早就变得鲜血淋漓。
鬼王霆螭的眉头蹙起,然后又缓缓松开,他轻声安抚道:“你别动气,容易牵引旧伤……”
“我在问你,是不是真的?”
碎发下的眼眸略有恍惚,随后恢复成一汪幽潭。霆螭缄口默言,只能看着蛮任真的怒火一路飙上头。
“你这个——骗、子!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你不会再对灵修进行报复,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你这次想拿什么借口来堵住我的嘴?我是不是该后悔,鬼的话我一个字都不应该信!”
“阿真……”霆螭的语气流露出了几分无奈的意味,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斜眼睨见一脸高深莫测的广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活得这么久,我看你也够本了。”霆螭阴森森的话语听着令人毛骨悚然,南宫和其他几个小辈齐齐喊了一声:“祖师爷/前辈小心!”
一团浓浓的黑雾朝着广微道人的脸上狠扑过去,从黑雾中伸出了数不清的鬼爪,伴随着尖利的鬼叫声,齐齐袭向了广微。
却见身手利落的蛮任真从地上站起来,自广微的手里夺过了他一直握着的古剑,召出了数不清的符纸将黑雾挡下,自己则是纵身举剑朝着霆螭刺去。
那双大手,轻而易举地接下了刺过来的剑,因为古剑的材质本身与霆螭相克,所以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手就被利刃划破,流下了黑红的血迹。
霆螭非但不恼,反而抿着唇角,笑盈盈地垂眸看着顺势带过来的蛮任真。
心上人真好,这种时候还晓得投怀送抱。
蛮任真看着他那一脸的傻样,嘴角一抽,压低的声音传入到了霆螭的耳朵里。
“这里不宜你久留,你快走!”
恶名昭著的鬼王出现在白灵宗,还安然无恙,听起来的确不合适。霆螭将自己的右胸口送到了蛮任真举过来的剑刃上,在她讶异的目光里,不顾自己被刺得皮开肉绽,拢起一团黑雾遮挡住旁人的视线,然后——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个撩妹鬼!
轻飘飘的吻一触即散,几乎要成为蛮任真的幻觉了。就在围观群众们看得目瞪口呆,想着是不是亲眼目睹了大型家暴现场时,就见浓郁的鬼气散去。
鬼王一副被剑刺中胸口后,虚弱残痛的样子,实在扛不住蛮任真毫不留情的打击,伤心欲绝地化作一缕黑烟快速飞走。
与此同时,与广微纠缠不休的鬼雾也瞬间消散,只看见蛮任真握着他的剑,微微垂下了手。
剑尖上落下的黑血似乎向众人表明着,刚刚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
毫无疑问的,蛮任真被关了禁闭。
“具体原因,广微道人并没有跟整个白灵宗的人解释,连宗主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季秋耸了耸肩,靠在山巅的瞭望台边缘,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儿啊!”
楚向云见他们之中少了个人,忙追问道:“南宫呢?该不会也被关起来了吧?”
罗立口袋里面的小纸人飘了出来,有点闷闷不乐地对他们说道:“我那些路过的白灵宗弟子们说,南宫被广微前辈叫走有一天了,可能是想通过他来了解蛮道友和鬼王之间的关系吧。”
“二狗呢?”
“一样,被关进小黑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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