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这样吧。”宁安帝道。
月曜和永康使者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不满意的,那两个宫人死的不明不白,哪有奴才无缘无故要动手杀人的道理,毒是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没有答案,因为宁安帝并不想查。
只要有人死了,被处死了,这件事就算是处理完了。宁安帝一向如此。
永康使者微微笑了笑,随手从桌上捞了张纸和笔,大笔一挥。
“陛下,我想永康与宁安的事就不必再聊了。”
“为何?”宁安帝急了,“使者若是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好好处理此事,断断不会让使者受委屈。”
“不必了。”永康使者道,然后走到叶卓身边,把那张纸递给了不明所以的叶卓,“永康不求娶挽月公主。不过,请叶将军考虑一下您的女儿的婚事。”
“让归凡嫁给永康的皇子?”叶卓粗略地把婚书看完,整个人都有点懵。
“不是永康的皇子,我是为了家事。为舍弟求娶叶将军的女儿。”他解释道。
四下哗然,宁安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那月曜使者呢?”
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国土能不能保住。
“公主还未及笄,此事先定下来也要等好几年,不如等公主及笄,我们再行商定。”月曜使者微微躬身道。
他话里的意思和永康使者是一样的,这事儿算是吹了,只不过他更加委婉。
叶归凡从叶卓手里接过那张婚书,上面的字体无比眼熟,分明就是沈临渊给的那本字帖册子上的字体,她抬头与面前的永康使者四目相对,他根本不是沈临渊。那么,沈临渊是他的弟弟?
既然如此……
“永康使者说笑了。”叶归凡道,“我没有那个福气,永康虽好,到底不是我的国家。使者别开玩笑了。”她把婚书慢慢撕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让她接受这份婚书,永康使者的弟弟不是沈临渊,是永康的某个高位臣子。沈临渊是江湖的少年,怒马鲜衣。
叶归凡心底想要的,是景虞山的大师兄。
永康使者笑了:“叶姑娘痛快,这个玩笑就到此为止吧。”
气氛略微缓和了一点,宸王开口了:“且慢,既然使者被叶姑娘拒绝了。不知叶姑娘是否考虑本王?”
得,气氛又紧张起来。
“如今我父亲可是给不了宸王半点好处。”叶归凡说。
“身份不相称不要紧,若是你愿意嫁给我,皇兄自会给你父亲相应的职位。是吗,皇兄?”
宁安帝:“自然,领兵是不可能了,在朝廷里做个虚职倒是可以。不会委屈了你的。”
“宸王要娶的人不是叶归凡的姐姐吗?”某个耿直的姑娘疑惑道,被她的母亲猛地捂住嘴:“他们的事,别瞎说。”
“宸王给我二姐送去了聘礼,如今又说这种话,不觉得奇怪吗?”叶归凡问。
“聘礼反正也是送去叶府的,给谁不都一样吗?”宸王说。
“宸王殿下!”苏清筠忍不住开口,她的手握着椅子扶手微微颤抖,“宸王殿下实在羞辱小女吗?还是在羞辱叶府?”
“叶夫人说得太严重了。”宸王说,“不过是觉得叶姑娘受永康使者另眼相待,本王从小就有个癖好,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宸王看得起我。”叶归凡低头道,“可我,看不上你。”
叶归凡一字一句:“我看不上你,你让我觉得虚伪。”
“这么说,你宁可嫁到永康去?”
“我没有别的选择吗?”叶归凡反问,“我接下来的人生,就是个二选一的题目是吗。你们决定我的人生,我不稀罕。”
挽月:“父皇,婚姻大事不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你情我愿才……”
“挽月,你给我闭嘴!”宁安帝道,“叶归凡,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种场合说三道四,永康使者和宸王都看得起你,你哪个都不要,是觉得这样更能体现你跟别的女子不同,让更多人觉得你特别是吗?”
“臣女不敢。”
“你若是想嫁给宸王,只能做个地位低下的侍妾。旁的你就不要想了。”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叶归凡道,叶卓一把拉住她:“多谢陛下,宸王。此事还是等叶青翙醒了以后咱们从长计议。”
荒唐的一场闹剧。
叶归凡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佩兰担忧道:“姑娘,这可怎么办?”
“总能有办法的。”她捏了捏鼻梁,只觉得吹了风头微微的疼,“你跟霍九的事情聊好了吗?”
“霍九说过些日子来府里提亲。”
“这样不要紧吗,你嫁了人,暗杀营怎么办?”
“霍九在找新的女孩子替代我的名额填入暗杀营。”佩兰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浮现红晕。叶归凡点了点头,心里感叹,新的女孩进暗杀营,又是新的悲伤的故事。
翌日,叶卓出去绕了一圈回到叶府,还没来得及喝口茶,苏清筠就拉着他问东问西。
“不太好,”叶卓道,“永康使者和月曜使者今早已经启程准备离开了。宸王那边的消息说是在准备新的聘礼,比青翙的多了八台。”
“他的意思莫不是青翙和归凡他都准备娶回去?”苏清筠艰难道。
“没有解释青翙那边的聘礼,却还在预备新的,大约是这个意思。”
“而且青翙做宸王妃,聘礼比归凡做侍妾少?”
“我正在愁这个事。”叶卓道,“青翙的性格我们都知道,归凡真的嫁过去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我不嫁。”叶归凡道。
叶卓急忙安慰道:“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你不愿意,不会让你嫁人的。等我们再想想办法。”
“宸王娶青翙,延之官职往上升,陛下不担忧了?”叶归凡离开后,苏清筠若有所思,“帝王不会不担心的,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叶归凡回了屋子坐立不安。
“姑娘你要出门?”佩兰问。
“去玄机阁。”
“不行!”佩兰一口拒绝,“玄机阁那种地方,你去了做什么?”
叶归凡看着她:“我想去试试,只是试试而已。”
佩兰犹豫了片刻,知道叶归凡的性格,最终还是答应了,叶归凡不带她自己出了门。马车在玄机阁门外停下,叶归凡站在门口反复深呼吸。
“你不要命了?”
沈临渊在背后冒出来:“老远就看见你在过来,怎么?准备当宸王妃所以连玄机阁都随便过来了?”
叶归凡像是看见了救星,她一把拉住沈临渊的手。沈临渊反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换地方说。”
他们一起走进一间茶座,沈临渊叫了一壶茶,等小二把茶端上来,沈临渊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叶归凡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竟然真的来找他了,而且好巧不巧竟然真的找到了他,沈临渊平时神出鬼没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沈临渊说,促狭地笑,“是不是想当宸王妃找我商量来了?那你可找错人了,师兄我没嫁过人也没有娶过女子,没经验啊。”
“你说错了,是宸王的侍妾。”
“差不多啦。”沈临渊道,“所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叶归凡狠狠地喝完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茶,仿佛杯中的是酒不是茶给自己壮胆。
“沈临渊啊。”叶归凡盯着桌子上的一条裂缝。
“嗯?”
“你不是说你欠我一份礼物,只要我想要你有的,你都答应给我吗?”
“嗯,想到要什么了?嫁妆?”
“不是。”叶归凡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我想问,你能不能……娶我?”
你能不能娶我。
空气似乎凝滞了,四周的人声逐渐浅淡下去。叶归凡发誓她看见了沈临渊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但更多是意味不明的东西,把那一点点欣喜全部掩盖下去,叶归凡的心也慢慢凉下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刻她就知道了答案,果然来这里自取其辱。
“你不要永康的婚书,现在找我问这个。”沈临渊笑了笑。
“那不一样。”叶归凡解释说,“婚书跟现在不一样的,我不想要那种形式那种场合。”
“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一样。”沈临渊说。
“所以……”
“所以我拒绝。”
叶归凡被噎了一下,手指慢慢收紧握着杯子:“我可不可以问问,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理由,原本也只是我哥哥在开玩笑的。”沈临渊笑说,“我从前说家国天下,有个妻子忒碍事了,哪怕真的要娶妻也一定要找个我爱的人。”
叶归凡:“……”
“你不明白吗?”沈临渊说,“看不出来?我根本不爱你,不知道叶师弟是哪里来的错觉,今日与你说清楚一了百了,你就好好地嫁给宸王当妃子也好,侍妾也好,我们往日的江湖大梦你还是趁早忘了吧。”
“原来是这样……原本就是我会错了意。”叶归凡也笑了,在笑的同时,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下来,“我会错了意,你那些温情原本就不是我能承受的。对不起了,大师兄,今日是我唐突了。”
像是被一道雷劈下来,叶归凡的眼睛渐渐看不清面前的这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吗?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玩笑吗?
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到那些点点滴滴,到底是怎么了。
感情,最是致命的疼痛。既然要分别,那就走得干干净净,洒脱。
她伸手从发髻上把那支木头的簪子拔下来,头发随之散落,叶归凡把那簪子架在手指尖运气,竟是生生把它拗断了。
“从前你在我心上走了很多年,从今往后我们也不必再见了。”
簪子落到地上,里面的刀刃把叶归凡的手划破了口子,她头也不回步履轻松地离开了。
只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叶归凡努力地憋着眼泪,太难看了,太丢人了,所以不要哭。
她离开后,沈临渊用力握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戴着面具的男子从暗处走出来:“干嘛不答应她,女子向你求亲要多大的勇气。难不成你真的不喜欢她?”
“不是不爱,只是因为除了想出这个理由,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她。”沈临渊垂着眼睛,“不是时候,对我们谁都不好。”
“她回去灰心丧气真的嫁给宸王了怎么办。”
“不会的。”沈临渊笃定道,“她还不至于被我拒绝了就自暴自弃,她还是会过得很好,哪怕没有我。”
我们不需要彼此,也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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