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陆钦笑道，“好久没动过手了。”
临别之时陆钦还是个脸上圆乎乎的有些婴儿肥的白净少年，虽然身上有着贵气却并未像现在这般耀眼，昔日沈临渊曾说陆钦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却不想他在不见的这两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更成熟更傲慢，却不会让人觉得他高傲里眼里看不见人。
说话间，三个人已是把那些追来的人都杀了。满地血流成河，他们身上还是干干净净，那谈笑风生的样子要说是刚刚从茶楼里喝完茶出来大约也有人相信的。
叶归凡不觉得陆钦这幅样子是在明月山庄被养出来的，明月山庄现在就他一个小辈那些个长辈还没死的都把他放在手心里宠着还来不及呢。
“咱们走吧。”叶归凡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这地方已经容不下我了。”
她慢慢说完，然后忽然改口道：“不，不是这地方容不下我，是我容不下它了。”她说这话时金色的眼眸美丽而咄咄逼人，仿佛无法直视的阳光。沈临渊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人，然后问：“这些是什么人？”
叶归凡：“杀我的人。”
无风蹲下身看了看叶归凡的脚：“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那巫医的药果然有用。”
沈临渊吹了声口哨，调笑道：“没想到你离开王都还能找着靠山，我瞧瞧，这靠山长得倒是挺俊的……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点儿像？”
叶归凡没有回答他的话，沈临渊自己觉得没趣儿，陆钦笑盈盈地回答说：“看看你的眼睛，大约是在南郡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吧？这男子是你的谁？”
“是我兄长。”叶归凡说，无风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子，他们明显和叶归凡是认识的，但叶归凡对其中那个稍微年长些的似乎抱有敌意。
沈临渊注意到了无风的目光，耸耸肩道：“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坏人。你说对不对叶归凡？”
叶归凡还是冷冷的样子：“恒加派出来的人死了，据说狼群能够闻到千里之外的同类的血腥味，恒加不会不知道咱们把他们杀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于情于理，他既不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又是个夺权的小人，本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
“何况他杀了你的父母。”无风补充说。
叶归凡眼里有光闪过：“他只是帮凶，真正杀我爹娘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宁安帝。”
陆钦道：“你是想对挽月的父亲动手？”
“心疼了？”叶归凡说，她语气严肃，让人分不清她说得是真是假，“你若是心疼挽月我也没有办法，宁安帝的人头我是要定了。”
沈临渊又吹了声口哨：“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么随随便便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你不是在说什么玩笑话啊而是要颠覆一个国家的君主和政权。”
“那不正好合了你的意吗？”叶归凡说，“永康沈家的少爷？”
沈临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他总是掌控大局的那一个，哪怕是比如慕容晴也是受他的控制的。可是叶归凡这个人只要在他面前说话他就有一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无力感。
“走吧。”无风说，然后蹲下身子对叶归凡道，“你自己走太慢了，我背你。”
叶归凡“嗯”了一声，乖乖地爬上了无风的背。他们在前面一步一步地走着，沈临渊和陆钦在后面跟着，他们原本跑出来就并不很远，三个男子的脚力走了一会就快到了。
无风说：“恒加很有可能不会再原谅你了。”
叶归凡冷笑道：“他也该醒醒了，把自己当做圣女和王的儿子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看来这中间有个咱们都不知道的故事。”陆钦朝沈临渊挤挤眼睛，沈临渊神色淡淡的并未与他多说话。
“咱们就三个人，恒加那头一旦把余下的那些人和狼全部放出来我们肯定没办法招架。”无风说。
叶归凡突然转向陆钦，严肃道：“你该不会是单枪匹马来的吧？”
陆钦耸了耸肩，沈临渊倒是先窘迫起来了：“我是一个人从家里直接拿了行李就过来了……”
陆钦笑着不说话，待到众人都看着他，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的焦点，然后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手，顿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大批人，速度快得叶归凡都没能看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胸前明月山庄的家族徽章。
那批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为首的一个人冲着陆钦一拜：“家主，请吩咐。”
陆钦云淡风轻道：“把那帮南蛮人都带过来。”
叶归凡正要说话，陆钦又补充了一句：“把首领单独带过来，留活口。其余的一概不留。”
“是。”
叶归凡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神深深地看着陆钦道：“陆师弟如今已经是家主了。”
“是啊。”陆钦摸了摸额头上垂下来的碎发，做出一副憔悴劳累的样子说：“叶师姐也已经成了南蛮王族的后裔了。”
沈临渊道：“明月山庄那帮老家伙竟然肯放权给你了。”
“人嘛，都要老都要死的。”陆钦笑了下，“他们老了，总以为自己身体还硬朗非要来跟我抢这么个位子，现在我掌权了倒是方便许多。”
“你那娘疯病好了吗？”
陆钦摇了摇头：“不谈我的事情了，我这次前来南蛮是听闻宁安帝下了旨意鸩酒赐死叶将军，我心想我与归凡好歹同门师兄弟一场，多少得来替他们家收个尸体，没想到归凡当真福大命大还活着。叶将军当初给你取名归凡看来是名不副实了，你的经历可一点儿都不凡啊。”
“你胆子还挺大的。”沈临渊捶了下陆钦的肩膀，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又很快消失不见，“皇帝下了死命令赐死的人你还敢来收拾，看来这些年明月山庄混得不错。”
“尔尔罢了。”陆钦说，“不知大师兄来此是干什么来了？”
“来……”沈临渊心虚地瞥了叶归凡一眼，而叶归凡看着远处正在被明月山庄暗卫屠杀的南蛮众人根本没有心思管这里的事情，他们说话的声音从耳朵里一过就忘了。
沈临渊心里暗骂了一句，心道你这臭丫头还跟以前一样冷血，然后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心虚的，便直说：“我也是听说叶将军一家被宁安帝赐死了，于是来找叶归凡想带她回去。”他心里有些慌，明明是同样一起过来的，陆钦却似乎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他甚至连宁安帝赐死的旨意都是听蒋琬说的。
“呵。”陆钦笑了声，“大师兄带归凡回哪里？永康吗？不知你那家里的娇妻知不知道这件事。不知你爹娘愿不愿意接纳这个宁安来的女子。”
几年不见，陆钦性子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昔日玄机阁算得上手眼通天能人无数，与明月山庄比起来却还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陆钦背后明面上有这么个地方撑腰有的是狂妄的资本。
“我并未娶妻。”沈临渊摇头道，“至于我爹娘，只要我尽力去说服他们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陆钦笑了笑并未说话。无风却是看出了点端倪，他试探性地问：“你们俩……都喜欢归凡？”
没想到两人皆是否认了，无风便觉得摸不着头脑，自己嘟囔了一句“中原人真奇怪”，然后戳了一下叶归凡说：“他俩都想带你走。”
叶归凡：“去哪儿？我没空跟你们闹，宁安帝杀我父母我必要他生不如此，亲手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我可以帮助你。”沈临渊沉默着听完叶归凡的话，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沈家迟早是我来负责兵权，我可以替你铲平宁安，把宁安帝送到你面前。”
叶归凡忽然就笑了：“沈临渊，你当咱们这是话本子呢？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这些话感动涕零然后哭着说谢谢你再跟你走小心翼翼寄人篱下吗？”
沈临渊：“叶归凡，你说话能不要这么刻薄吗？我是好心好意跟你说这么个提议，你一上来就要跟我吵架是吗？”
陆钦：“诶诶诶，你俩都少说一句。”他插到叶归凡和沈临渊中间，隔开两个对彼此怒目而视的人：“从小就不对盘，到现在还一见面就吵架。”
他动手把沈临渊从叶归凡面前推开，然后低声说：“大师兄，你不就是喜欢她吗，喜欢她就成熟一点别老是想用欺负人家的方式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么？你在别人面前那么成熟冷静怎么在她面前就这么幼稚呢？”
“我哪里有欺负她？她自己不会好好说话。”沈临渊翻了个白眼，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我哪有喜欢她！”
陆钦用一种“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就别装了”的眼神看着他，摇摇头。他走到叶归凡面前道：“归凡，我也可以帮助你。你跟我离开这里去明月山庄，我们明月山庄从此就是你的后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有别的顾虑。你可以亲手一步步去复仇，去杀宁安帝。”
此时方才前去的暗卫沐着血回来了，他们把恒加捆了丢在叶归凡面前。叶归凡慢慢走到他面前，恒加抬头看她，少女金色的眼瞳里有着隐隐约约的兴奋，映衬着她格外白皙的皮肤，恍若神祗降世。
叶归凡微微笑了笑，然后抬手温柔地缓缓擦去恒加脸上的血迹，问：“恒加，抢着当别人儿子感觉很好么？”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啊，你又不是圣女的儿子，却非要认她当娘，可不是变态的很么？”叶归凡掩唇道。
“你胡说！我本来就是圣女的儿子！我就是！”恒加的表情有一丝疯狂。
“嘘。”叶归凡竖起手指贴在嘴唇上，“小声点，吵到他们了。”
“你在说谁？”
叶归凡迷惑地看着恒加：“你听不见吗？”她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耳边：“你听啊，那些被你杀了的人的哭喊啊，那么大声，你听不见吗！”
叶归凡猛地把恒加的衣领抓住，然后掏出一把匕首在他心口划了一道：“我问你，你听不见吗！”
恒加恶狠狠地瞪着叶归凡，血从他衣襟上滑落，叶归凡笑道：“这是给小津的，他那么小的年纪你也下得去手。”
“你错了，原本小津可以不用死的，是你！躲开了毒针，才会让他死的，你才是杀他的凶手。”
叶归凡没有耐心听他说完了，她缓缓地把匕首插进了恒加的胸口，然后抽出，再狠狠刺进去。如此反复，直到恒加的胸口血肉模糊。
叶归凡站起身，冷静而又愉悦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脸上沾了几滴鲜血，愈发显得她皮肤白。鲜血也格外刺眼。
她用手绢擦干净了匕首，然后说：“陆钦，我跟你走。”
(https://www.biquya.cc/id178256/5679309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