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凡天还没亮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了,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连沈临渊都真的没有起来送她。这次离开就让她一个人走吧。
叶归凡摸到院子里,院中已经有条人影在一板一眼的练习了。叶归凡停下来看了一会,然后说:“腿和腰都太用力了,容易受伤。”
少年吃了一惊,随即规规矩矩道:“师姐。”
“看不出来啊,你看着胆大包天的样子,竟然是个肯下功夫的人。”叶归凡说。
“师姐在夸我吗?”
“是。”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叶归凡说:“你若是有空,一会天亮了去找那个看起来很欠揍的师兄讨教讨教,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少年点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师姐,你和那师兄是一对儿吗?”
叶归凡愣了一下,然后大方承认:“是。”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原来是真的啊,我师弟说你们是一起的我还不信。”
“哪个臭小子这么有眼力见儿。”叶归凡开玩笑。
少年:“师姐,你叫什么名字?”
“叶归凡。”
少年:“很不错的名字。就是和你本人不太符合。”
“怎么?”
“你叫归凡,归于平凡。可是你一点都不平凡啊。”少年说,“你的眼睛……”
叶归凡:“这说来话长,我……”
少年:“不,我的意思是,金色很漂亮。也很衬你的。”
叶归凡无奈地笑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谢谢你的夸奖。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会。”
少年抱拳。
叶归凡径直下山去了,山下人很少,一切都在睡梦中没有醒来,醒来的都是些卖菜卖早点的人。叶归凡苦笑,是不是都是下层人民才需要一大早起来?
她到了昨天上山之前谈过的驿站,都已经把价钱谈好了。陆钦也付过了钱,叶归凡看见那个年纪还小的马车夫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走过去没忍心把他叫醒。
小孩子最缺觉,他们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都是让他们睡饱了才起来。别家信奉的什么清晨起来吸收天地精华日月灵气,师父说:“放屁。”
那小车夫头一冲醒了,看见叶归凡急忙招呼,叶归凡:“你还认得我?”
“忍得。”车夫说,“姑娘你这眼睛特别,见之不忘。”
叶归凡坐上马车,车夫确认道:“姑娘是去王都是吗?”
“是。”
“那你要不要买个斗笠把脸遮起来。”
兴许是害怕叶归凡误会,小车夫急忙解释:“姑娘我不是说你不好看,就是你的眼睛太过招摇了,你去王都万一得罪了什么人……”
叶归凡语重心长:“小兄弟,我一个姑娘家,能得罪什么人。”
“那可说不定,你身上的气质就不像个省事儿的。”小车夫嘟囔道。
叶归凡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合着眼睛休息。小车夫自言自语了一阵子就出发了。
回去了。
真的要回去了。
这一条路走出来容易,走回去难。
马车比叶归凡当年回王都时坐得军中的马自然不能比,一路颠簸走了有一个多月。期间叶归凡很有耐心地忍着不用明月山庄的家主令牌,为的就是在自己能站稳脚跟之前做到足够的低调不引人注目。
沈临渊说无风在王都等自己回去,那么也不算是孤立无援了。
叶归凡走走停停,等到站在王都入口时实在觉得有种恍然的感觉。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愤怒,什么都是淡淡的。
她已经细想过了,宁安之大,唯有一种人可以掌握所有的信息。宸王的玄机阁势力太大,想要扳倒他不容易,那么唯一的做法就是和他合作。
叶归凡睁开眼睛,眼中的光一闪而过,是了。唯一可能的就是消息贩子,只要有人愿意来买卖消息,宸王那么敏锐,总会与她合作的。
只是不知道无风给她在王都找了个什么新的身份。
叶归凡随着人流慢慢往里走,眼看着要到她了。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孩子,脸脏脏的像极了以前的小泥猴。
他递给叶归凡一纸文书,叶归凡正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呢。手里的文书被人拿走,检查身份的兵士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
然后立正,恭敬道:“不知道是柳相的女儿回王都,冒犯了。”
叶归凡懵,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她只能装作理所当然,矜持地点了点头,心里想了半天这个柳相是谁,无果。或许是新出现的官员吧。
叶归凡进了王都一路上都有人给她指明方向,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一座大宅子前面。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柳府。
门口守门的人看见一个陌生姑娘走过来,脸上带着长期赶路的憔悴。立马拦下了,这时门里又出来一个人,守门人道:“老爷。”
叶归凡看这个人一脸的文雅,即便是年纪大了也不改骨子里那种书生气。看来是个好说话的,她问:“你就是柳相?”
柳相四处看了看,一把把叶归凡拉进门,低声道:“你是沈临渊那小子的故人?”
“是。”叶归凡在心里感叹,这小子到底在哪里没有自己的人,不过此时的叶归凡因为与沈临渊算得上心意相通,此时享受起他的安排也算是心安理得。
叶归凡:“无风呢?”
“在里头呢,进去说。”
柳相一路往里走,一路给叶归凡介绍了她在王都的新身份。
柳相流落在外的女儿,他看着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说起话来有趣的很:“我是道上走的,来这里就是挂个名头而已,你要真的打算让我做出点什么建功立业的事情肯定不行。”
原来这柳相出身书香世家,年少时家道中落被沈临渊救了。此时他已经在外面流落了有十来年,身上虽然带着自小养成的书卷气,实际上是个实打实的“把子”。正好王都里没有得力的帮手,沈临渊索性花钱给他买了个官位。
平时就称病不上朝,吃着朝廷给的俸禄,养养花逗逗鸟的,日子过得清闲。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眼看着有任务,柳相忙着抢下来了。他讲义气,肯定是要帮的。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叶归凡都没反应过来,柳相已经把府里的东西都许给她了。
“不用不用。”叶归凡摆摆手,“我有呢。”
于是柳相道:“真不用?看来是个有能力的姑娘,要不沈临渊怎么护着你呢。”
叶归凡不搭腔,只说:“接下来我要去做的事情可能会拖累你的。”
柳相不在意:“没事儿,反正我本来也就是闲人一个。宁安帝越来越昏庸,大不了脚底抹油直接回我的江湖去。”
叶归凡被他的豪气感染了,开玩笑说:“就是委屈了柳相,年纪不大已经有了我这么大个女儿。”
柳相也笑,指着间屋子说:“无风在里头等你呢。”
“多谢。”
柳相一摆手:“那小子脾气真大,都吓死我了……真难伺候。”
叶归凡笑着推开门,还没完全推开,一只苹果打在门上,门里传来无风不耐烦的声音:“又来干嘛,我都说了我不要!”
“不要什么?”
无风眼睛瞪大了,一扔嘴里的葡萄:“妹妹,你这么快就来了。”
叶归凡摆出嫌弃的表情:“怎么没多久不见你,你变得更厉害了。”
以前的无风沉默克制,话也很少。现在的无风话多了许多,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叶归凡总觉得他们俩身上有一种一脉相承的——
乐天,或者说,不要脸。
柳相的府邸里很干净,连下人都没几个。在确认过柳相就是沈临渊让潜伏在王都的人之后,叶归凡和无风就开始在府里拿大了。柳相好玩,对朝廷里日日告假,日日不见人影,不是去游山玩水了,就是去喝花酒。反正宁安帝也不管他。
这日,柳相出门之前,叶归凡先一步把他拦了下来。
“等等,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柳相瞪大了眼睛,似乎对叶归凡的存在颇为不解,自己甚至有一丝迷茫这个女子是谁。叶归凡看着他乌青的眼圈,心里暗自腹诽,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和身上的气质。
“您府里的账本,我能看看吗?”叶归凡很委婉。
柳相没回答,叶归凡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于是很认真地解释了一通自己的想法——当然是粉饰过了的。
她说自己要看看柳相府里的账单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接下来的计划。
柳相垂着头听了半天,然后抬头一笑,叶归凡只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柳相说:“姑娘,你是想用我府里的银子吧?”
叶归凡有些懵:“……您怎么知道的。”
“老兄我走江湖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柳相哈哈一笑,“姑娘,你脸皮太薄了。想用就用了,随便用。”
叶归凡眼睁睁地看着柳相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心里只觉得他豪迈地很。本来么,江湖中人到底更给叶归凡一些亲切感,他们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不像王都的人,只叫人作呕。叶归凡的眉眼冷下来,还得和这些人打交道啊……
她去书房翻看了柳相直接大大咧咧摊在桌子上的账本,大致看完一遍之后,叶归凡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柳相这么随意了。
因为他的账目简直就是一团糟!别说是用的,连入账都不清不楚,从上一次记账之后已经过了几个月才慢悠悠再添上一笔。
叶归凡带着账本去找无风。
无风正在研究王都里特有的雕刻技艺,看见叶归凡过来拉着她就要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叶归凡没好气地把那本账本丢在他面前。
“三天,给我把账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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