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理账理了三天,柳相也出去鬼混了三天。天知道他去了哪里,总之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派井井有条的新局面。
柳相摸了摸鼻子,拉过无风低声问:“你妹妹都干什么了?”
无风熬了三天,眼里全是血丝,眼睛都睁不开。就那么眯着眼睛不知道回答了一句什么。柳相知道问不出什么,就又去找了个看门人问:“叶归凡人呢?”
“早上出去了。”
叶归凡正好进门,与柳相撞了个照面。叶归凡:“早啊。”
柳相:“姑娘,你这三天是把我这府里头重新打扫了一遍?”
“不止。”叶归凡指着无风,“他把你这两年的烂账全部过了一遍。”
叶归凡从袖子里掏出那本账本,上头一清二楚。
“看不出来啊,一个柳相竟然这么有钱。”
柳相听闻凑过去看一眼:“有多少?”
叶归凡表情复杂。
柳相:“看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正好你理了一遍就告诉我呗。”
叶归凡:“反正够你在王都再置办十来套屋子了——还可以顺便把你那喝花酒的地方的女子全部赎身。”
柳相张大了嘴。
“还没完呢。”叶归凡说,“那女子们都赎身之后,还可以给她们开个脂粉铺子这么多。”
无风这时候洗了把脸清醒了,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柳相摸了摸下巴:“好像以前是道上的朋友给的分成,还有王都朝廷的俸禄。似乎还有一些人给我的贿赂。”
叶归凡:“……您这官职当的。”
柳相:“那这些钱你给我存钱庄里去吗?”
叶归凡:“刚刚它们还在,但我早上出门都花了。”
柳相差点一蹦三尺高:“这么多钱!都花了?!”
叶归凡又掏出一张纸递给柳相。
柳相将信将疑地看完,说:“那么些钱就用在这么一间铺子上?”
“一部分用在买铺子上了。更多的还是用在搭网上。”叶归凡说,然后递过去一张另外纸给柳相。那上头用不同的字体明明白白地写着具体而复杂的关系网。
柳相一开始看的时候还带了些鄙夷,越看到后面越是惊掉了下巴。
“叶姑娘。”柳相道,“你这店铺开的不对啊,光花钱不挣钱怎么办?”
叶归凡:“一开始肯定会亏很多钱,但我们的目光要放的长远。我算过了,按照我发布出去的这些网络和故意散出去的谣言以及安排的托,最多半年。这家店就会名满王都。”
叶归凡把那张纸捞回来:“到那时候,连本带利全部还给你。”
“想法是可行的,但这上头要用到的人手太多了。我府里的人道上的人全部用出去也不够的。”
“这不用你操心。”叶归凡说,“何况你的身份在王都还是比较重要的,我们要用的人必须干净,或者是哪怕人家查,查到了身份也不敢怎么样的人。”
柳相一愣:“哪来的这种人呢?”
叶归凡:“我自有办法。”
她眼皮一抬看向无风,后者立刻很有精神地站直了身子:“我让你去找的人找到了吗?”
无风:“姑奶奶,我三天没合眼了。又是要给你理账,还得去给你找人。”
“他在哪?”
无风腹诽了一句道:“玄机阁。”
叶归凡沉默了,她要找的人是小泥猴。原本沈临渊把他带走之后叶归凡以为他会把小泥猴安排在什么普通人家平凡一生。但在明月山庄的那一场大梦却告诉叶归凡,小泥猴还活跃在王都的某个角落,甚至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手下。
今天这么一查,果然在玄机阁。
无风看叶归凡不说话,正要发问,柳相抢先一步:“怎么了?玄机阁是宸王的手下,这几年来发展得越来越好,听闻他们七年前的顶尖高手死在一场任务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顶替他的位子了。直到前段时间,有个年轻人杀了榜上唯一一个高手。”
玄机阁榜单更换非常残酷,只要你有心上榜,哪怕是个最底层的,去挑战之前的人然后把他们杀了就可以取代他们的位子。
像沈临渊这样取代身份的人自然不多。
“是谁?”
柳相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玄机阁那地方人人身份都是保密的。可能你出去买菜街上卖大白菜的大妈都是玄机阁榜上有名的高手。”
叶归凡:“……总之先把这店铺开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了。玄机阁的人就算不想也得跟咱们打交道。”
这次谈话过后没多久,叶归凡在王都正中心买的铺子就开起来了。开业那天,可谓是人山人海。不少人都是携儿带女地过来。
为什么?
因为——
“你说这铺子卖什么的?”
鞭炮声里,一个手里抱着孩子,衣角上还牵着一个的年轻女子拉大声音问。
“说是不卖东西,买东西的。”
“那不是当铺吗?!”女子咂舌,“现在世道不太平,当铺开这么多,还开这么大声势,是想看着咱们饿死吗?走了走了。”
“别呀。”那人拉着她,“这铺子不是当铺。我也是听隔壁的大婶说的,这铺子收买消息。你有什么样的消息说给他们听,就给你相应的价钱。”
“这么好?”女子有些不信。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来这里看热闹的?”那人说,“哎呀快别聊了,我们去拿个号码,一会轮到我们进去卖消息。”
女子迟疑:“可我没什么可以卖的消息啊。”
那人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你家那口子前些日子在校场不是让个嚣张跋扈的将军给打了吗?”
“这也能卖?”
“当然!刚刚出来的人我都问了,卖了有这个数。”那人伸出一只手。
“这么多!”女子目瞪口呆,随即又奇怪,“那他们挣什么钱啊。”
“你管他呢,反正咱们能拿钱就行了。你进不进去啊,我可是进去了。”
“不了吧……我家那口子说别说出去的。”
“你又不说那将军的名字,再说了,谁知道这消息是你卖的?有钱不要,你傻不傻?”
那人看与她说不通,甩下她就走了,女子站在原地踟蹰。
拉着她衣角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女孩好奇地问:“娘,他们在干嘛呢?”
女子笑了笑。女孩:“娘,我饿了,今天我们吃肉好不好?”
女子神情变化了一瞬间,她想起家里的米缸,想起没有肉吃没有新衣服的穿的孩子们。跺了跺脚走了进去。
铺子很大,女子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外面看着那么多人。有个穿着精良的小丫鬟过来给女子递了一根签子,上头写着数字。
“叫到你的数字再进去。”
女子点点头,小丫鬟笑着看了眼局促的女子和那两个孩子。说了句“等等”,回身进去。不一会再出来,手里拿了碟点心和一杯牛乳。小孩嘴馋,拿过来也不客气。
女子低声道谢,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应这里的装潢和待遇。
所幸这种折磨只持续了一会,等那孩子吃完点心的时候,就叫到女子了。
她长出一口气,掀开帘子进去。出人意料的是,里面装修得相当朴素,只有两张椅子一张书桌。
书桌的那一边坐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衫,脑袋上只插着一根白色的玉簪。除了眼睛上蒙着一条白布,牵到发簪上的玉簪之上有些奇怪之外,这女子实在普通的很。
“你,要卖什么消息?”年轻女子问。
“你是老板?”女子冷不丁问,问完才发现自己有些冒犯。
“是。”年轻女子笑着说,她又问了一遍,“想卖什么消息?”
“我……我丈夫前几日在宫里校场上被一个将军打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女子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差点被呛到,“这个……能卖吗?”
“可以。”年轻女子在面前的本子上记上了一笔,然后随手从书桌上的小罐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她想了想,把那银子放了回去,然后换了一个更大的碎银。
“拿去给你丈夫找个大夫吧。”年轻女子说。
女子千恩万谢,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着桌上那个装满银子的罐子。叶归凡发觉了,轻描淡写一眼看过去,还带着笑意呢。明明是隔着白布,女子却生生打了个寒颤,急忙退出去了,心说这种。
叶归凡等她一出去,拿下白布伸了个懒腰,翻了翻册子:“今天这是第一百五十六个了。”
无风从屏风后面转悠出来:“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一早上亏了多少钱?”
“没多少。”叶归凡拨了拨算盘,“也就几百两。”
无风附身看了眼册子,上头的字都写得有几分凌乱:“要不要歇一会?”
“没事。”叶归凡说,“现在正是造势的时候,不能休息。”
无风不说话,翻了翻册子:“这些消息都是散乱的。”
“仔细看就不散乱了。”叶归凡说,“人都贪心爱钱,有这种好事怎么会错过,何况卖的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相关的消息。”
她往前翻了几页,指着一处:“你看,这个人卖的消息说‘隔壁邻居家的男人好像和人打架,真是可怜了他们家那个女人。本来丈夫就不靠谱,现在天天晚上有男人进出他们家,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他们家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回回晚上送来我们家睡觉’。这个消息和方才那个女子来卖的不是刚好对上了吗?”
叶归凡的手指哗啦呼啦再往前翻:“又比如这个,‘朝廷里的人又聚在一起来喝酒了,我去给他们倒酒的时候听见他们说皇帝身子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咱们这太平日子能过几天’。这大概是酒楼里的小二听见的。”
无风接话:“后面这一页说‘宸王日日往宫里跑,在皇帝的寝宫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每次都要到宫门落锁了才出来,真是感人的兄弟情’。”
“这么一来,是不是就看出点眉目了?”叶归凡笑着问。
“可是你这么照单全收,很容易混进来假的消息。”
叶归凡淡淡道:“就是要照单签收,前面来的人肯定会出去告诉别人咱们这里来者不拒,而外面那些人一次两次来过之后,发现咱们这里真假混杂,才更敢说出那些惊天的消息呢。况且我给的价格这么高。”
无风忽然笑了:“你还是很聪明的。”
“被逼无奈。”叶归凡叹气。
无风正想安慰几句,叶归凡又接话:“谁让我身边一个聪明的都没有呢。”
无风大怒,敲了一下叶归凡的头,正色道:“不过我一直在想,你要不要换个名字?”
“为何?”
“你看,我叫无风嘛。你现在重新回了王都,你叫无心或者无云都挺好听的。”
叶归凡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这俩名字想了很久吧?”
“……”
“我不改名字,哪怕真的要改,我也该叫什么无法啊,无天啊之类的。”
无风:“改个名字更方便啊。”
“不,我就是要用原本的名字,去讨原本的债。”叶归凡逐字逐句。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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