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瑾捏了捏她手指:“别怕,我安排了暗卫。”
回程时路过米铺,店外围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掌柜站在台阶上高声吆喝:“新米四十文一升!要买的赶紧,明日还得涨!”
“这价比京城还贵三成。”棠瑾溪蹙眉,“从前我在家时也不是这个价?”
旁边挑担的老农听见,苦笑着插话:“夫人有所不知,去年漕运衙门加了修河捐,米商们层层盘剥,到我们手里就这个价喽。”
宋临瑾目光沉沉地看着米铺前的人群,突然拉着棠瑾溪拐进小巷。
七拐八绕后,他们停在一间挂着济民堂牌匾的宅院前。
透过半开的门扉,可见院里支着几口大锅,正给排队的老弱妇孺分发粥食。
“这是……”
“我暗中命人设的粥棚。”
宋临瑾低声道,“漕运贪腐案牵连甚广,在肃清之前,总得让百姓有条活路。”
棠瑾溪望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为何这几个月总见他深夜批阅密折。
她伸手抚平他袖口褶皱:“回京后,我下旨彻查漕运。”
暮色四合时他们回到船上,老船公升起风灯,船舱里飘着鲫鱼豆腐汤的香气。
棠瑾溪倚在窗前整理今日见闻,忽然被宋临瑾从身后环住。
“累不累?”他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棠瑾溪摇头,展开白日买的绣帕:“我在想,若能设立女红作坊,让那些军眷有个稳定营生,是不是……”
话未说完,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宋临瑾瞬间将她护在身下,右手已抽出藏在榻下的短剑。
舱外传来老船公的惊呼,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待在这儿别动。”宋临瑾在她唇上匆匆一吻,闪身出了船舱。
刀剑相击声随即响起,混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船舱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像是重物接连坠入水中。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阿凉塞给她的锦囊,急忙从袖中摸出,里头竟是把精巧的匕首。
“这小子。”她鼻尖一酸,阿凉定是早料到这趟出行不会太平。
舱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黑衣刺客滚了进来。
棠瑾溪还未动作,就见老船公从侧面扑来,鱼叉狠狠扎进刺客后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夫人快躲好!”老船公拔出鱼叉,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凶光,“这帮杂种想凿船底!”
棠瑾溪心里一惊,若在陆上她尚能自保,可在这滔滔江水中,她突然听见宋临瑾的厉喝,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
“阿瑾!右舷!”
宋临瑾旋身挥剑,却仍被箭矢擦过左肩,鲜血立刻浸透衣衫。
“有毒!”老船公嘶声喊道。
棠瑾溪再顾不得躲藏,抓起案上茶壶冲出船舱。
滚烫的茶水浇在伤口上,宋临瑾闷哼一声,反手将偷袭者踹入江中。
她看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看见他因剧痛而泛白的嘴唇,更看见他望向自己时眼底未消的惊惶。
“进去。”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求你。”
最后一个刺客被暗卫的长枪挑落江心时,船板已染成暗红。
棠瑾溪扶着宋临瑾回到舱内,才发现他后背还有道半尺长的刀伤。
医药箱被翻得乱七八糟,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金疮药。
“没事。”宋临瑾竟还有心思玩笑,“当年在北境,肠子流出来都能塞回去。”
“闭嘴!”棠瑾溪将药粉狠狠按在伤口上,眼泪砸在他脊背上,“为什么不用暗卫?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你明知……”
“明知什么?”宋临瑾突然转身,染血的手掌抚上她面颊。
“明知你是能单枪匹马肃杀朝堂的女帝?可棠瑾溪……”
他额头抵住她的,“在我这里,你只是我的妻。”
舱外传来暗卫统领的叩门声:“王爷,留了活口。”
宋临瑾眼神一冷,刚要起身却被棠瑾溪按住:“我去。”
被缚在船头的刺客满脸是血,却仍咧嘴笑着:“狗官,漕运衙门的银子也敢动。”
话音戛然而止,暗卫捏开了他的嘴,里头只剩半截舌头。
“死士。”暗卫统领低声道,“但属下在他靴底发现了这个。”
铜牌上刻着漕运衙门的徽记,边缘却有个小小的七字。
棠瑾溪与宋临瑾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几日前那家天价米铺。
后半夜下起小雨,宋临瑾因发热辗转难眠。
棠瑾溪拧了湿帕子敷在他额头,忽然被他攥住手腕。
宋临瑾将她拽进怀里,伤口被压到也浑不在意,只死死抱着她。
清晨,船只悄悄靠岸,这是个偏远难寻的小渔村,青瓦白墙掩映在晨雾中。
宋临瑾披着外衫站在船头,脸色仍苍白,却已恢复了不少。
“查清楚了,是漕帮第七堂的人。”暗卫递上密报,“他们控制了整条水路的米价。”
棠瑾溪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去村里看看。”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人正在织补渔网。
见生人靠近,她们警惕的收拢网绳。直到宋临瑾取出碎银说要买些吃食,才有个胆大的女孩带他们往家去。
“去年官府说修堤坝,把我们的渔船都征走了。”
女孩的母亲端出两碗芋头粥,“如今只能靠织网换些铜板。”
棠瑾溪注意到她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这是怎么了。”
“上月去县衙讨船,被差爷用缆绳捆的。”
妇人苦笑,“当家的气不过,跟着漕帮去运私盐,至今没回来。”
宋临瑾的筷子停在半空,棠瑾溪看见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在桌下轻轻按住他的膝盖。
离开时,他们在田埂边遇见个垂钓老翁。
鱼篓里只有两条小鲫鱼,老翁却笑呵呵的邀他们喝茶,泥炉上煨着的粗茶混着姜香,宋临瑾连饮三碗,额角渗出细汗。
“公子是伤暑气了吧?”老翁突然道,“老朽这儿有土方子。”
棠瑾溪心头一紧,他们分明未曾提及受伤之事,却见老翁从腰间解下个葫芦:“自家酿的梨酒,最是活血化瘀。”
回船路上,宋临瑾反常的沉默,直到替棠瑾溪绾发时,才突然开口:“年前裁军,我批的折子。”
(https://www.biquya.cc/id177436/5679292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