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找阿凉!”她面红耳赤的倒退着往外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棠瑾溪披着外袍瞪他:“你故意的?”方才那纱幔要遮不遮,反倒更惹人遐想!”
宋临瑾正给她系衣带,闻言挑眉:“让她长个记性。”
俯身时忽然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心。
展开一看,是枚温润的羊脂玉印,底部刻着交颈鸳鸯。
“私印?”
“嗯。”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往后我的私库,归陛下管了。”
“宋临瑾。”她突然唤他。
“臣在。”
“万幸……”
三月的晨光穿过窗子时,棠瑾溪已经醒了,她侧卧在床上,指尖抚摸身侧空出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宋临瑾的体温和淡淡的沉水香气息。
“陛下醒了?”守在屏风外的红豆听见动静,轻手轻脚是端来铜盆。
“王爷天不亮就去码头安排船只了,特意嘱咐奴婢别吵着您。”
棠瑾溪坐起身,任由红豆为她绾发,镜中的女子未施粉黛,长发垂落腰际,比起朝堂上威严的女帝,此刻更像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
“按王爷吩咐,今日梳个寻常妇人髻可好?”
红豆取出一支素银簪子,“衣裳也备好了,是江南时兴的藕荷色襦裙。”
棠瑾溪抚过那件没有任何纹饰的棉布衣裙,忽然想起昨日宋临瑾将私印交给她时说的话。
他说要带她看真正的烟雨江南,不是女帝巡幸的排场,而是寻常夫妻的闲游。
“阿凉那边呢。”
“公子寅时就来过了,说朝中诸事请陛下放心。”
红豆抿嘴一笑,“公子还塞给奴婢一包松子糖,说是给姐姐路上解闷。”
棠瑾溪摇头失笑,那个总爱撒娇的弟弟,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当马车驶出宫门时,棠瑾溪悄悄掀起车帘一角。
晨雾中的皇城渐渐远去,街边早市已经开张,卖豆浆的小贩揭开木桶,白汽混着豆香扑面而来。
“看什么这么入神?”宋临瑾不知何时策马来到车窗旁。
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衣衫,腰间只悬了块青玉坠子,连惯用的玄铁扳指都摘了,活脱脱是个商贾打扮。
棠瑾溪指了指街角:“那个捏面人的老丈,在给孩童捏小兔子呢。”
宋临瑾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忽然勒马调头。
不多时回来,手里举着个栩栩如生的面人,绯衣女官骑着雪白骏马,连女官眉心的花钿都分毫不差。
“二十文钱,贵了。”他故作严肃的皱眉,眼里却盛着光。
“那老丈说这是娘子关的穆将军,我瞧着倒像某位穿戎装批奏折的。”
“宋临瑾!”棠瑾溪夺过面人,耳尖却悄悄红了。
车帘落下前,她飞快地塞给他一块松子糖,“阿凉给的,甜得很。”
码头停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精瘦老汉。
见他们到来,老汉搓着手迎上来:“老爷夫人可算来了,再晚些就要错过早潮了。”
宋临瑾扶着棠瑾溪登船,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
船舱里收拾得极干净,小几上摆着新摘的野蔷薇,榻边矮柜里整齐码着话本和棋谱。
“从这儿到扬州要走七天水路。”宋临瑾解开系在腕上的发带,替她将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
“沿途会经过几个小镇,若夫人有兴趣,我们随时可以靠岸游玩。”
“可以在江南多待一阵,许久未回老家了。”
棠瑾溪倚在窗边,看两岸垂柳如烟,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年少时总是南下,也是走这条水道?”
宋临瑾正往香炉里添安神香,闻言动作微顿。
“不一样。”
他声音低下来,“那时没有你。”
一只白鹭掠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棠瑾溪伸手覆住他的手背,两人十指相扣的影子倒映在粼粼波光中。
午后船至临河镇,远远就听见市集喧闹声。
棠瑾溪换了身杏色衫裙,宋临瑾在船头与老船公说话,见她出来,目光在她发间停留片刻,笑着伸出手:“娘子可愿陪为夫逛逛集市?”
石板路两侧支着各色摊子,卖菱角的老妪,弹棉花的匠人,现做现卖的糖画摊子,每处都围着三三两两的百姓。
棠瑾溪在一处卖绣品的摊前驻足,拿起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夫人好眼力。”摊主是位年轻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吮手指的婴孩。
“这是昨儿才绣好的,用的可是上好的苏绣技法。”
棠瑾溪细细抚过帕上纹路,忽然发现妇人虎口有陈年茧子,不似寻常绣娘该有的。“你这针脚……”
她迟疑道,“倒像拿过兵器的。”
妇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将孩子搂得更紧,宋临瑾上前,往摊上放了块碎银:“我夫人自小在边关长大,看人准得很。”
离开摊子后,宋临瑾低声道:“是戍边军遗孀,三年前朝廷裁军,像她这样的妇人,只能靠针线活计糊口。”
棠瑾溪心头一疼,那方绣帕在她袖中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转过街角时,一阵甜香飘来,卖糖画的老人正将熬化的糖浆浇在石板上,手腕轻抖就勾出只展翅凤凰。
“老丈,能画朵梨花吗?”棠瑾溪忍不住问。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诧异:“小娘子是京城人士?这江南地界,少有人点名要梨花花样。”
宋临瑾接过话头:“内子最爱梨花,劳您费心。”
糖稀在石板上流淌,老人边画边念叨:“当年先帝去行宫,随行的贵妃娘娘也爱这口。”
“那会儿我还在京城是个小学徒,师父给娘娘画了满盘的四季花。”
“尝尝。”他将糖画转了个方向,“看甜不甜。”
糖浆在唇齿间化开,甜中带着微微的苦。
棠瑾溪正要说话,忽见宋临瑾眼神一惊,他状若无意的侧身,将她护在阴影里,目光扫过不远处茶棚下几个戴斗笠的汉子。
“怎么了?”
“无事。”宋临瑾笑着替她拭去唇边糖渍,声音却压得极低,“有尾巴跟着,从下船就盯上了。”
棠瑾溪心头一紧,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她的软剑还收在行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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